> 宋代在全**力的部署上,开国的时候主要为“内外相制”,也就是驻扎在京师的兵力,大致与各地的兵力相等。
到了太宗的后期,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更发展为“守内虚外”。也就是禁军的主力,主要集中在京师附近,其它地方所驻之兵,相对要弱不少。
这又被称为“强干弱枝”之策。
上述这些举措的实施,仍然有着唐代后期、五代十国期间,藩镇拥兵自重、武人作乱的历史背景。其目的,都是为了威慑地方,防止他们的叛乱。
客观地说,它们的采用,再加上皇室和文官的共同压制,的确保证了两宋期间基本上没有武人拥兵作乱。
可在这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很大弊病,那就是帝国边防的弱化。这里面的道理其实并不难推断。
实际上,北宋靖康之难中,金人能两次快速杀到汴梁城下,并非无因。
至于南宋,我们可以在这里再做个假设。
南宋后期贾似道的督师出战,他动用了十三万大军,而且这只大军的组成,相对来说还是当时宋帝国比较精锐的兵力。如果这十三万大军能更早地投入到襄阳大战中去,而不是在丢失了以后再使用,那么,北元能否舀下襄阳,乃至于以后灭亡南宋,是不是可以打个问号?
所以,宋的确本不应该亡,后人也不要舀蒙古帝国的强悍来说事,因为至少江南根本就不是骑兵的用武之地。宋亡的原因真不在“外”,更主要是“内”。
文天祥必然发现了这个弊病,因为他的那份奏章,开头的几句话,实际上讲的就是这个事,而后面,则是在危机发生以后提出的解决之道。
当下,宋瑞接着说道:“其实吾等从象弈中也可见到,如果没有周边着力的拱卫,别人将更早地直面己方中军,如此,中军势必危矣。”
“弈道”之中,亦含有“兵道”啊。
“这就是汝当初都督府之议的目的所在?”
“是的,他的都督府之举,除为了复国,肯定也含有此长远考虑。”
此时的宋瑞,其言下之意,显然已将“都督府之议”分为了两个,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差别。
在长长地叹了口气之后,他继续说道:“在下当初的奏疏,的确考虑欠周全。”
“因为兵事不专,朝廷久议不决且无措,局势必危,这就是我等当初在临安所面对之困境。”
陆秀夫默然。这并非假话和抱怨,朝廷当时扯了那么长时间,有什么真正的决策?
“而兵事若专,兵部和军中必要放权,朝廷又要顾虑藩镇之祸。”
任何人都不能小看了这点对整个宋代的影响。
“在下当初信中所写,此都督府非彼都督府,并非虚言。因为第一次听到他的都督府之议时,在下同样难以接受,它远非在下本意。”
“可他于两难之中,敢如此定策,是他早有谋划。他先文武分途,重组兵部,立规军中不得干政,以求兵事之专。”
“兵事既专,却又于军中分权。刘义的督军司设立即为此,所以职责所在,刘义不会长驻建康。”
“此后,他树军纪,再设军事法庭,管束所有军中之人,更为兵部立下保家卫国之宗旨。”
“他曾当面对在下说过:一支没有宗旨、没有荣誉感的军队,才是真正令人担忧的军队。如此见解,是否你这个当老师教他的?”
陆秀夫呆呆地发楞。
当听到这种远超时代的见解,他的表现也只能是震惊。只不过他的表情对别人来说,又是一种证实罢了。
话说回来,没这种把握,别人还能否在他面前说这些,真的就只有天知道了。
“即便如此,他仍然不动,而是让在下和张世杰于福建和广南进行了试行,只有当新的兵役之制为朝廷采用,他才真正推行此策,因为新的兵役之制彻底断了过去的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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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聪明如宋瑞这样的人来说,有些事情是根本瞒不住他的。
对他来说,他不可能不明白,藩镇之乱的根源之一,就在于“府兵制”瓦解后,朝廷放任各藩镇采用招募制,使他们分别拥有了自己“私兵”。
所以,在眼下这个时代要断藩镇的根,就不能不采用义务兵役制。即使保留招募制,服役期也必须修改。
这一方面是为了保障战力,另一方面是由于,时间久了,“募兵”仍有可能再度成为私兵。这其实就是宋末的吕氏众人和范文虎等人留给后人的教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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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忙于朝政,未必注意到这些,可在下身在兵部,却均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依在下之见,观其过去所为,恐怕他早已心中定策,并为此做了长久的准备。”
陆秀夫怔怔地坐在哪里始终无话。
他是不是实际上也早已觉察到了他的好学生其它图谋?怕是对他来说,今日同样是某种证实。
宋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坦白地说,这个谋划之大、之深,早已远超在下所能,朝中的阁僚也实在是太抬举在下了。”
“在下现在也无心于其它,只想知道他以后还会怎样做,因为在下敢断言,所有的这一切,都还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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