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格开口,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言道:“三日之后,一决胜负。”
信使大大方方地拱手、躬身,深施一礼,就此离去。
在信使走后,史格离开了帅座。众人涌到了案前,他们看到了这份战。
“史格将军台鉴:朕听闻,将军家学渊源,尤精《通鉴》,岂不知敦煌戍卒乎?疆场酷烈,士卒何辜。朕愿遣军中壮士,与将军一决胜负。若将军胜,朕奉军资若干,汝军全归,来日再战可矣。若幸而朕胜,军资奉上,将士仍可归。朕当亲与将军再凭《通鉴》决天下耳。将军胜,朕恭送将军北归。然军前平手,此为尽人力,听天命而已。想将军必不以俗人之意,讥朕所为。”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一起望向了大帅。
史格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站在哪里。
公元583年,隋秦州总管窦荣定帅九总管、步骑三万出凉州,与突厥阿波可汗相拒于高越原。当时,原周之上大将军、京兆人史万岁,因犯了点事,被发配敦煌为戍卒,他跑到窦荣定军营,自请效力。窦总管早就听说过史万岁的大名,“见而大悦”。
这时候,双方即将开战,窦荣定就派人和突厥人说:“士卒何罪而杀之!但当各遣一壮土决胜负耳。”
“突厥许诺,因遣一骑挑战。荣定遣万岁出应之,万岁驰斩其首而还。突厥大惊,不敢复战,遂请盟,引军而去。”
这就是我们的帝国历史上,非常著名、但也非常少有的一场真正的斗将。而且这场斗将的主角,很巧合,他也姓史,叫史万岁。
史万岁在高越原战后的十七年,即隋文皇帝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再度领兵出塞。当他到了大斤山,突厥的达头可汗派人来问:“隋将为谁?”
隋军的候骑报曰:“史万岁也。”
突厥的使者再问:“得非敦煌戍卒乎?”
候骑曰:“是也。”
达头惧而引去。(史)万岁驰追百馀里,纵击,大破之,斩数千级;逐北,入碛数百里,虏远遁而还。
这是多么令人心潮澎湃的一代名将啊,史万岁的事迹就记载在《隋史》、包括《资治通鉴》中,史格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他的父亲史天泽,可是“尤熟于《资治通鉴》”。更何况这是他们史家的先人、在堂堂正史中被记载的光辉事迹。
东这小子多坏,竟然舀这个来说事。而且他还深怕别人看出了他一脑门的龌龊,来了个“必不以俗人之意,讥朕所为”,将别人的口也给堵上了。
史格能够不应吗?可以,哪咱也就没什么好想的了。不过这怕就要坠了他史家先人的威名,更在军中造成不好的影响。
再说了,咱也没欺负人,说起来,元军一点都没吃亏,好象是兄弟我死皮赖脸地非要把钱送给他们。就是他史格,输了第一场,还有个决胜的第二场。您还要兄弟咱咋样?
三日无话,第四天双方各列阵相陈,等待一场撕杀。
史格终于见到了他的对手,但他却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宋军竟然真的派来了一“戍卒”,气人的是,就算不能说是什么老弱之卒,可这个背略有点弓的“戍卒”,跟什么“壮士”也实在是沾不上边。而且更过份的是,对方还没有骑马,就这样拖了条棍子,施施然走上前来。
史格好容易压住了火气,问道:“来者何人?”
对方微微一欠身:“戍卒而已,贱名不足挂齿。将军不必手下留情。”
说完他看着史格。
但史格看了看对方的棍子,紧了紧手中的枪,他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慎重。就是张世虎也瞪大了眼睛。因为吉安手中舀的是一根白色的棍子,这在北方又叫白蜡杆,它的特点就是,硬中有柔、柔中带刚。而真正能玩好它的,往往就是精通枪棒之人。
在众人的目光中,史格的马动了,他的枪平放在马背上,枪尖略朝下,向对方冲了过去。
哪个“戍卒”闪了过去,他没有动手。
而从严格意义上讲,史格也没有动手,他仅仅是凭马的前冲力,将枪送了过去。
无论什么格斗,就算是在马上,也不可胡乱全力出招,这时候尤其忌讳落空,因为它的危害很大。您只要在自己家仔细准备一下,就可以从另一个侧面体会到。这最简单的方法应该是刀砍。您就试试全力一刀砍下去,却砍空了是什么感觉。
如果您连续几下全砍空,险矣,怕是您要赶紧检查检查自己。所以谚语说:拳打七分,要留有余力。
把这个道理移到军事上也一样,连续让对方扑空,对方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简单的描述其后的过程:史格弛至,人马交错而过。再弛至,他的马突然失前蹄,整个人被抛了出去。这场对双方都至关重要的相斗,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结束了。
失望吧,决斗竟然是这么平白而无趣。
但实际上,史格从一开始就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