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全都醒悟到京城有变,一时间一个出口质疑的都没有。至于下头的军士们乍然从睡梦中被人推搡叫醒,一个个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那怨气就更不用提了。待听说是奉调回京,更有人忍不住鼓噪了起来。
“这上番轮值才刚去过啊,难道又是要修什么佛寺道观?”
“就是,捧着这碗兵饭,可没事儿就是做工做工再做工,操练再卖力也赚不来一个百户!”
“你还想当百户?能给你一个小旗当当,那就已经不得了了!”
“啧,还是府军前卫那些小娃娃们有福气,轻轻巧巧就得了带刀舍人的名头不说,听说里头的总旗小旗都是他们里头遽选出来的,要运气好甚至还能简拔百户!”
一众人等拖拖拉拉集合,旋即在只有一两盏灯笼异常昏暗的校场上等着的时候,英国公张懋和如今真正主持十二团营的保国公朱晖,以及下头几个将领并坐营太监验看过中旨无误,又验过虎符,众人的脸上全都露出了非同一般的凝重。良久,保国公朱晖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东西都无误,那咱们立时交割人马吧。只是,每营出五百人,所辖千户却不跟着,这要是不能令行禁止,到时候不免更难统带。”
“保国公说的是,不过,下官已经因皇上旨意,征调府军前卫几个百户总旗来暂时弹压几日,料想不会出太大问题。”说到这里,徐勋顿了一顿,见朱晖皱了皱眉,他便又欠了欠身说道“至于交割军马,还请保国公等到张公公他们来了之后再一并进行。”
区区一千五百人,保国公朱晖说不放在心上那是假的他们这些勋贵最想的就是带兵出征,其余的就是在十二团营京卫掌印,无他,役使军士种地也好,营造也罢,甚至是吃空楠空额,所有这些都是生财之道,上上下下全都是走这条路子,否则单单靠他们世袭几百石到数率石的傣禄,哪能让妻儿老小锦衣玉食?这一下子去掉一千五百人,便形同于在上上下下的高级军官们身上割掉一块肉,哪里能不心疼?
于是,斜睨了一眼张懋,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捞饱了就不管他人死活的老狐狸,旋即才假笑道:“也好,也好……不过,徐指挥既是奉了圣命出来,不知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徐勋假作茫然状,浑不似刚刚在英国公张懋面前那般吐露实情:“我也只是萧公公来传的口谕赐的东西,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朱晖哪里肯信,接下来自然是左试探右打听,其他几个将领亦是都吃不准,纷纷也加入了进来。直到徐勋左支右绌有些招架不住了,外头终于传来了一个救命的声音:“张公公带着府军前卫的人来了!”
随着张永带着大批人马的到来,在外头校场上已经等候了超过失半个时辰,几乎累得能睡过去的那一千五百人终于得知了此番调回京的准信一竟是把他们借调到府军前卫!尽管十二团营算是精锐,待遇较之寻常的京卫要高上一筹半筹都不止,可府军前卫之前的风光实在是流传太广了,一时间竟是人人欢呼雀跃。尤其是领队的百户得知本管千户竟是不随他们过去,一个个都生出了深深的期冀和企盼来。
这要是做得好,岂不是兴许能够换个千户来当当!
于是,别说徐勋没料到,就连英国公张懋和保国公朱晖等人也没想到,这调令非但没引起多少反弹,下头军士们竟轰然应诺,看那架势简直是欢呼雀跃。即便如此,仍然huā费了整整下半夜时间把人齐集分拨,又把连夜赶了过来的那几位公子哥安插了进去。一直到早上卯正过后,徐勋才终于成功把队伍拉了出去。
即便这会儿还只是寅正,可大热天太阳出来得早,往京城贩运各色瓜果菜蔬肉食米粮的人都已经趁着还凉快出发了,官道上竟是前前后后不少人,见着这一拨行军的虽则让路,却少不得议论纷纷。这一路徐勋纵使有马可骑,道路亦是通畅,可总不能抛开魔下军士独个快马加鞭回城,因而也只能按捺着给人围观,竟是快到巳时才抵达安庆门外。
然而,在入城的时候,他却遇到了意想之外的事。安定门几个守卫见他这浩浩荡荡千多人,又不认识什么虎符令箭,更不敢认中旨,立时一面设下铁拒马不许他们入内,一面飞速往上头禀报。好在这一层层并未耗费多久,之前曾经跟着他去英国公府的孙彬就赶了过来。等到把人顺利带入了城,他就对徐勋叹了一口气。
“真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