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用在这里,来,来,同饮此盏。 ”
武洪极是豪爽地一饮而尽,文定之却是没有动作,面无表情的说道:“万岁实不应与我等饮这杯水酒的。 也实是我贪心了的,哎,自古成败帝王之事……”
那武洪当即警觉,自己知道延安郡王太多的底细,如今他终于成了皇帝,难保自己不成为下一个韩信。 想想方才自己饮了那杯水酒。 心中大骇……
延安郡王先是一个愣怔,旋即仰天大笑,笑声震动屋瓦极是癫狂,竟然有许多于他年纪不相符的苍凉无奈:“哈哈,文先生下面是不是要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不是要说大汉高祖皇帝?哈哈……”
已经是笑出了泪水的,延安郡王劈手拿过文定之面前的盏子一饮而尽,亮出空空如也地盏子给文定之看:“文先生是不是疑心这酒中被我下了封喉之毒药?哈哈,毒药呐毒药……文先生是不是还给自己安排了万全的退路?哈哈……哈哈……”
飞鸟尽而良弓藏,狡兔死后走狗烹,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精于计算的文定之如何能够不知。 延安郡王曾有许多不光明的事情都是自己知道的。 在他登基称帝地前夜实在是要把这些东西统统毁灭的,还去做那光明正大的天子。 若是易地而处。 若是文定之是延安郡王,必然是要在酒中下肚,鸩杀知道太多的心腹。
看延安郡王悲愤的饮下酒浆,文定之就知道自己想的错了,惶恐的连滚带爬的跪拜:“文某……学生……我确是误会了万岁的,臣心当诛,愿请万岁罪责……万岁!”
延安郡王急急的拉扯文定之起来,坦诚而言:“文先生这是做甚?你我名为君臣,实在是至交之师友。 史上太多诛杀功臣之例,也难怪文先生见疑,文先生知我甚至深,难道真地相信你我是那过河拆桥之人么?”
“臣万死……”
“说什么万死不万死,死一回我也是舍不得地,”延安郡王把了文定之的臂膀:“文先生实在再世之孔明地呐,如何能失?哈哈,这样也好,你们君臣把心中的疑窦说的开了方能赤诚相见再无隔阂,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 朝廷里的那些老家伙实在是……我欲再次启用王安石,文先生以为如何?”
“王安石之新法虽每多瑕疵,不过是触及天下士大夫之切身利益,故而为天下人所不喜,再就是所用非人,所以那新法实行起来未免走了味道。 ”文定之有些惶恐的说道:“万岁有了先皇的前车之鉴,只要在新法和士大夫之间找到调和之处,大刀阔斧的启用新人,我大宋国富民强之时指日可待……”
文定之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的,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王安石的新法之所以为顽固派所竭力反对,归根到底还是触动了大地主大官僚们的利益,只要竭力在其中寻找平衡点,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实施。
但是世间之事,每多不如意的。
延安郡王比神宗皇帝更是热衷于革新法度,更是急于求成,文定之之言深得其心:“武先生可去金陵一遭,告知那王安石,要他精心等候三几年,待我掌了权柄……”
“万岁……”武洪终于说道:“王安石已是……六日前王安石已死在金陵……”
“如何?王安石怎么就是死了?可是有热加害?”王安石的死讯对于马上要登基的延安郡王是个不小的打击,急急询问。
“非是有人加害,王安石之子病重不治,安石忧虑而死!我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向来明日朝廷里也会知晓的。 ”
王安石竟然死了!一心一意改变祖宗弊端,一心一意做了和延安郡王和神宗皇帝一样的富国强兵梦想的王安石竟然已经死了!
王安石的变法之梦由来已久,在英宗时代就曾经提出,却不为所重,万幸终于迎来了神宗朝,宋神宗大为赏识并且鼎立支持之下开始轰轰烈烈的熙宁变法,奈何阻力太大,大到了就是皇帝本人也不得不一再退让的地步。 而新法本身更是有这样那样的瑕疵,新法几度起伏几度成败,终于垮下。 更为赏识王安石的延安郡王虽是有愈加急切的变法之心,奈何时间不等人,历经磨难的王安石根本就来不及再等待一位赏识他的君王出现了。
无论王安石的新法是好是坏,他变法的出发点却是好的,没有人会否认这样点,及时是王安石的那些政敌们。
“王安石死了?!哈哈,朝廷里的那些老朽终于终于如愿了,他们终于可以安睡了,哈哈,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编排新法的呐!”延安郡王此时的心情只能用悲愤来形容:“我却不会叫他们安稳的,王安石死就死了,新法还是要行的,哈哈,还是要行的,我大宋积贫积弱便是法度之弊端。 如今辽人扣边,夏人虎视,再不变法我大宋迟早是要败亡。 文先生有没有法子要我能掌实权?”
“万岁的呐,且不可操之过急,且先等前方安稳再徐徐图之。 到那时候那些老朽也所剩无几,万岁再行千秋之事……”
“我要做千古的帝王,要征辽伐夏,要成我大宋千古未有之辉煌局面……”
文定之微微的一个叹息!
延安郡王的理想是好的,也很有锐意进取的心思,但是他太过于急功近利了,比当年的神宗皇帝更加的急躁。 且不说新法能不能实施,光是掌握实权的问题就非朝夕之间可以解决。
延安郡王终究是太年青太功利了,根本就不能把从权和隐忍做的更好。 如果他不能把各种复杂的矛盾和朝廷里盘根错节的关系理顺,实难成事,甚至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万岁敢作敢为确是不错,但此事实不宜操之过急……”文定之苦劝,看这个新的皇帝终于稳定了些,这才说道:“万岁如今所欠缺的还是经验和时机……”
文定之说的不错,延安郡王的理想最多算是纸上谈兵,他的理想很大,但是他的能力很小,强要为之,则……
“文先生所言,我如何能够不知?然我大宋已是内忧外患,如何还能再等?”延安郡王大声问道。
“哎,既是万岁执意如此,除非以非常手段——夺权!”文定之唰的打开折扇,摇晃几下有猛然合上,猛的砸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