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清澈的骨关节对接声响起,好好就听到许廷颢轻轻哎呦了一声。这老大夫果然下手又快又准,许廷颢只为着右手能握剑,才叫左手承担了损伤。现在却深恨左手离心脏近了些。那一瞬间清晰,锐利的疼痛,猛然袭来,叫他脊背为之一僵。
“我可以转过头了吗?”好好急忙问道。
许廷颢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一时说不出话。好好没听到回答,犹豫一下,期期艾艾的道:
“你要是在哭的话,我可以帮你擦眼泪。”
“……好了。”许廷颢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哭,深呼吸,强行恢复镇定,吐出还算清晰的音节。话音刚落,好好就猛然回身,小狗一样凑了过来,轻轻碰碰那红肿的手腕:“接好了?能动了吗?”
许廷颢放松身体,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看她捧着自己的手腕,叫军医上药。
老军医显然业务熟练,又不断腿开膛的,他处理起来很轻快。“护军放心,陈队也放心,这药凝血止痛,效果是极好的。伤口里有些杂质,需要简单冲洗,所幸不是很多。”
这点痛跟方才相比,已经不算什么,许廷颢看看坐在身边,一本正经撮眉用眼仿佛自己在疼的人,忍不住轻声笑出来。“好了,不用摆出这种表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缠上轻软的绷带,许廷颢掂起右腕看了看。心中略有庆幸。“伤口最好不要沾水。护军当心者些。”老军医温言叮嘱,许廷颢诚心谢过。
好好刚送他离开,许廷颢就已强行严肃了神态:“陈坏,你今天遭遇了什么。”
“有人送信,叫我独自去一个废宅,护军大人被绑在那里。我去了以后,原本要烧掉那个马蜂窝。我随身都带了火折子了。但我看护军大人晕迷在里头,怕蜂伤到你。犹豫了很久,又觉得不对。我都怕蜂窝,那图财的绑匪肯定也怕了。怎么会把人搁在那里?这多半是陷阱,所以,我根本没动那个蜂巢。”
变聪明了?
眼见许廷颢怔怔的看着她,好好伸手打了响指:“护军大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看到你用脑子解决问题,不大适应。
“妈哒!”结果我转身要走,又来一个人,他拿弹弓射我,我一接,发现石头上有纸条,上头说护军在破庙里,还说我申时不过去就撕票。我气急了,就去抓那个人。谁知道那个混蛋竟然拿弹弓射,一下子射中了蜂巢。那马蜂,哄得一下,全都飞出来了。”
……所以这有什么两样?虽然过程有点差错,但结果还是被蜂追。许廷颢有点头晕。
“我一边被一堆杀人蜂追着跑,一边又想不对啊,我得去救护军大人。要是赶不上,你就被撕票了。恰好有这条河,又能躲蜂,又能往破庙赶。在你来之前,我跟弟兄们,和民工一起改造河渠,所以我大概知道流向。能顺水游一段,也比赶路快呢。”
许廷颢无言以对。
好好拿出他的短剑。“我在那废宅门口捡到的。绑匪要引我过去,也是费了脑子。”
许廷颢示意她把短剑放在榻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坠子。他一直都有两把剑。短剑,是平常使用,加掩人耳目。一般人观察对方身上带有兵器,看到这把袖中短剑,便会自觉了然。放弃追根究
底。隐藏的这把软剑就是真正的杀招。
许廷颢看着这把剑,想到晕倒前看到的那个钱袋。现在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甘少英辛苦布了这个局,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对家人的感情,和那个狗屁皇家人心考察上。这就好比是故意展示于人的短剑,许廷颢怀疑他是为了隐藏另一个更强大,更黑暗的阴谋。真正的杀招,还未出鞘。
只不过,那只是心里一点隐约的预感。他现在想不明白,只能三缄其口。
“我记得我好像晕倒了。你带我回来的?”
“对啊。抱回来了。幸好我力气够大。”
“怎么抱得?”许廷颢有种不妙的预感。
好好比划了一下:“就这样,打横抱得。”
“……”好难堪的姿势。
“你脸色很糟糕。还很痛吗?要不要吃点鸡汤,我给你留了鸡腿呢。”好好发问。
许廷颢沉默不语。好好看看他裹起来的两个手腕:“其实我可以喂你的。”
“……不了,让我睡会儿。”
“那我帮你脱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