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才能到达,所以我料八剌沙衮方面应该是先派了数名使者,飞骑至夷播海附近诸部,调遣他们将我们困住,只等回纥大军一至就马上动手。至于北沼黑头乌护,应该是由于他们已与我们接触过,回纥人对他们已起了疑心,所以独独将他们瞒过了。”
温延海道:“就这些部落,未必困得住我们,若是回纥的精锐骑兵的话,哪怕只有一千人,也可以压制我们,甚至将我们打败了啊。而要调集一千骑兵的话,也不需要大集诸部啊。”
张迈嘿嘿两声冷笑,郭洛也含笑道:“你自然知道我们只有轻骑一千人,可回纥不知道啊。若是没有新碎叶城和遏丹两次挫折,回纥人也许也不会这么谨慎。再说,他们对我们,目的也不会是打败,而是全歼!”
唐军对回纥来说乃是一伙“流寇”,流寇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一个“流”字,若只是将唐军打败而不能将之聚歼,那也不能算是成功,而要将流寇聚歼,那可就需要比打败流寇强大得多的兵力了和更加完善的部署。
杨定邦道:“特使,事不宜迟,待天色一黑,咱们就借着夜幕掩护动身吧。”见张迈迟疑,郭师庸也催促了一声:“特使!”张迈才道:“好,你们下去准备吧。”
杨定邦郭师庸二人从帐内出来,杨定邦道:“今天特使的决断好像迟疑了。如今面临这等危险,路子只有一条,那就是连夜逃走,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郭师庸道:“我知道他在迟疑什么。”
“哦?”
“你可想想他的个性,还有自到达新碎叶城后所做的事情,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杨定邦犹豫了片刻,道:“你是说他还想冒险打上一仗?”
“不错!”郭师庸道:“特使为人,偏好犯险,所以与你那侄儿杨易真是臭……那个气味相投!更要命的是他前两番用险却都成功了,所以心中必然自信心大增,认为他那一套一定能够成功——他今番迟疑,必是有心要以险求胜。”
杨定邦看看周围无人,压低了声音道:“新碎叶城一战,他是拿我们的家园来做赌注,结果给他博到了,一战成功;遏丹一役,他更是拿了我们大都护的性命去做赌注,所以再战成功。连续两次,都是拿出至珍至重之事物惑敌,令回纥无备,然后他却集中精兵取胜。”
“是。”郭师庸也压低了声音,道:“虽说这两次我们都别无选择,可他的心也当真忍得!”
杨定邦道:“可如今诸族兵多,我们兵少,对我们又有防范之心,我们若击其一营,其它诸营势必相应救援,战况一陷入胶着,若等回纥人杀到,我们更将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情况已经和上面两次不同了。想来想去,实无任何取胜之机会。”
郭师庸低声道:“如今我怕的也正是他两次成功之后,以为这种事情可一可再必可三,定邦,若特使这次不顾情况有异,定要仗着一腔热血冒险,你我可要全力抵制,莫使他走入歧途。”
杨定邦道:“这个自然!”
鹰扬营、豹韬营驻地不同,二将商议既毕,便再歧途分手。
狼牙营的事务由副校尉郭洛主持,他走出帐外没几步,望见郭师庸杨定邦的背影,忽而转回帐内,里头却只剩下张迈和杨易,杨易正大不满地问张迈:“迈哥,难道你真打算就这么走了不成?”见郭洛进帐,招呼他道:“阿洛,你来得正好,你说,咱们真要这么走了不成?哼,虽然敌众我寡,但依我看,咱们并非没有取胜之机!”
张迈沉吟道:“我也觉得有取胜的机会,不过仍然要冒很大的危险,我现在想的是,我们有必要冒险来打这一仗不?”因为这一次,唐军或者是可以不必冒险就全身而退的。他看看郭洛:“阿洛,你怎么说?”
郭洛道:“取胜的方法,我暂时还没想到,但要真有取胜的可能,这一仗却是一定要打的!”
杨易眉毛飞扬,张迈也问:“怎么说?”
郭洛道:“我们这支部队有个极大的缺陷,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缺陷。”
张迈杨易都是心中凛然,杨易问道:“什么缺陷?”
郭洛道:“我们啊,乃无家之军!”
张迈怔了半晌,长长一叹。
不错,自新碎叶城焚毁,安西唐军全体便成无家可归之人了。虽说还有东土大唐那个在远方呼唤,但那片故土对眼下的唐军来说,却是隔着千重关山,非旬日所能飞至。
郭洛继续道:“人在旅途,心易慌乱,军士无家,如水无源,木无根,必须常常以战胜来作激励,这样士气方才不散。庸叔为人,思虑详密,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如此才质用以守成则有余,用以开拓则不足。他只是想到我们唐军的现状经受不起一次重大挫折,却没想到若无接连的胜仗来做激励,我们唐军的士气一样会散掉!在我们得到一个真正的后方之前,一次战败固然会灭亡,只是不败不胜,照样会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