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蓝,阵阵微风吹过,周围很安静,古朴又严肃的大院里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她仰着头望着天,明亮的眼眸里流露出无限的向往,却又有一股别人看不到的孤独,这样的她让人看得忍不住想要怜惜。
突然小女孩儿站起来,那动作似乎都带着一阵风,吓得一旁的婢女瞌睡虫都跑光了,赶紧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小女孩儿眨着眼,微微一笑,还能看到两边嘴角的酒窝,“我要放风筝!”
“啊?”婢女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
小女孩儿没有被娇惯出来的脾气,耐心道:“我说我要放风筝,前几天娘不是从外头给我带了一个蝴蝶风筝回来吗,你去房间里给我拿来。”
华梅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有老婆子们在,这才肯去拿来。
她从小被家里人卖到陆府,要不是夫人身边的娇姨看她机灵才让她来小姐身边伺候,否则她还在柴房做苦力活,其他年长的婆子自然看到会眼红,要是看到她是这么伺候小姐的,传到娇姨耳中,她少不得会得一顿打,或许以后还不能有这么轻松的活儿了。
竟然让一个大家闺秀做出这样放肆的行为,就算这是小姐提出来的,可她们又怎么会去怪罪小姐,吃苦受罪的还不是她!
可若是不给,又得罪现在的主子,两相权衡之后,她还是听了小姐的话。
“给小姐。”色彩鲜艳的蝴蝶风筝被华梅给递了过来。
小婳映咧着嘴轻笑,小手摸着风筝上面细致的图案,“走吧,咱们放风筝去。”
“小姐你可不可以答应奴婢一个事。”
小婳映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什么事?”
“要是等会儿夫人发现小姐在放风筝,小姐可不可以不要说是奴婢给您拿来的,要是让给夫人知道,奴婢一定会受罚的。”华梅只能在她主子身上下功夫,这些日子来,她总算是些了解自己主子的性子,从不会没由来地怪罪吓人。
小婳映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点点头,“放心吧,娘要是怪罪下来,我就说是自己要玩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快走吧。”
“哎好。”
两人一块来到了后花园,这会儿风向正好,华梅先将一些线抽出来,绕着园子跑了起来,风筝一下子就飞得半高了,她赶紧松线,让风筝飞得高一些。
“小姐快看,飞起来了。”华梅的语气里难掩兴奋。
小婳映看着天空中的风筝,微微一笑,“恩,把线给我吧,它还没飞出府呢,还飞得不够高。”
“可是小姐,现在风大,要是飞得太高了,恐怕会断线的。”
“不怕的,我就是想让它替我看看外面的风景,它怎么会断线呢!”
小婳映说的话,让华梅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边花园内,一主一仆正在桃树下散步,女主人难得这般放松不用应对那些官夫人,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这女主人的肚子似乎比寻常人都要大得许多。
只听得女主人娇滴滴的声音对身边的婢仆说道:“娇娘,你说我这胎会不会是个儿子?”
原来这是怀有身孕了。
“夫人是个有福的人,您瞧后院里其他三位姨太太,进府也快十多年了,可自从您生下小姐,也不见她们肚子有什么动静,可见啊,老天对偏爱夫人的,这一胎定会是个儿子。”
听到娇娘这么说,陆夫人觉得腰杆儿又是硬了不少,是啊,她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嫡妻,还有了一个女儿,被老爷视作掌上明珠,就算她没有儿子,可后院里那些女人,却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自从她生了老爷的嫡女之后,时隔十年终于再次有孕,她自然是希望可以替老爷生个儿子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担忧,“毕竟我也快三十了,才怀了这第二胎,大夫也交代要我多休息,连老爷这些日子里都是对我寸步不离的,可见他也是重视的。”
“夫人不要想太多,大夫也说了,这胎怀的好,改日奴婢去甘露寺为夫人祈福。”
陆夫人舒心一笑,对这个娘家带来的贴身婢女很是放心,“这些日子难免对映儿有些疏忽了,不过好在映儿乖巧,从不让我操心,不过我这当娘的,可不想因为这样而忽略了她,她是我陆府的嫡女,这样尊贵的身份,谁也不能改变。”
“小姐可比其他的大家闺秀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奴婢是打心底里舍不得小姐,将来也不知道是哪位官家公子娶走我们这么好的小姐。”
陆夫人摇摇头,又有些感慨,“映儿才十岁,说这些也不怕我这个当娘的伤心,不过这孩子从小就让我很少操心。”
娇娘反应过来夫人这是舍不得小姐了,忙改口,“夫人您瞧,咱们都快要走到小姐的院子了,要不现在进去看看?”
陆夫人才刚要点点头,却听见一些吵闹声,“娇娘你听,这声音是不是映儿的,发生什么事了,她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书房练习书法吗?”对女儿的生活作息,陆夫人了若指掌,这些都是她给女儿规划的任务,大家闺秀就是该如此。
娇娘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奴婢这就去前面看看。”
婳映的院子不大,却是陆老爷最用心布置的院落,因为是女孩子的关系,这院子里连个家丁都没有,只有特别招来的几个会功夫的女婢。
娇娘是陆夫人身边的人,自然没人拦着她,只见她趴在院子的栏杆上,清楚地看到里面两个小女孩儿肆无忌惮地笑,裙摆站着泥土,跑来跑去,这样的情景在她看来,与野丫头无疑。
“夫人,前头是小姐,她正在放风筝,是不是要奴婢前去,让小姐回去练书法?”娇娘心中暗忖,这华梅真是不懂分寸,怎么可以让小姐这样,大家闺秀该是笑不露齿,鞋不外露,刚才小姐这样,实在有失分寸。
大概是怀了身孕的关系,加上最近又少了许多对小婳映的关心,陆夫人倒是摆摆手,让她不要去了,“才十岁的孩子,也正是爱玩的年纪,她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随她去吧,只要别玩得失了分寸就好。”
“可是夫人,小姐这样实在是不好。”
“罢了罢了,你仔细听听映儿现在玩得多开心,我也不是个古板的母亲,让她就先玩会儿,映儿这孩子心思重,如果现在你让她回房去练书法,她也会乖乖的去,可你想,这般不吵闹,她心里定是失望得不行,而且我之前给她买的风筝就是要给她玩的,行了,再扶我去别处再走走。”
“是”
“华梅你快看,它飞得好高呀!”小婳映在一旁欢呼雀跃。
华梅也不过只比小婳映大了几岁,也是爱玩的年纪,这不,一下子就风一般地跑了起来,小婳映跟在她身后一块儿跑起来,突然手上一个用力,风筝线竟然就这样断了。
“我的风筝!”小婳映飞快地去追,却怎么都抓不住那断了线的风筝。
华梅看着风筝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之后,就落了下来,“小姐我看这风筝落下的地方应该就是隔壁的院子里。”
小婳映放下线轴道:“那我们去隔壁捡回来吧。”
华梅吓得赶紧拦住她,“小姐,那院子可不是我们陆府的地方,您不可以出去的。”
“可我的风筝掉在那里了。”现在她眼里只有她的风筝。
“那隔壁听说是个商户,您是官家小姐,怎么可以去那种不入流的地方,要是夫人知道您去了那里,一定会把奴婢打死的。”
小婳映不依,眼眸里都蓄着水,“那是我最喜欢的小玩意儿了,还是娘给我买的,要是我把风筝弄丢了,娘知道肯定也会不高兴的,所以我一定要去拿回来,管它是什么地方。”
“小姐!”华梅跺跺脚,却怎么也拦不住打定主意的小姐。
现在去找夫人已经是来不及了,要是让夫人知道她没有阻止小姐,也是不会饶过她的,没办法,一咬牙,只好跟上去。
小婳映大大方方地走出陆府,也没有家丁拦着,要知道这可是陆老爷的宝贝女儿,谁敢拦着她问出府干什么去。
小婳映出了大门之后,往后边的小路一拐,门口比陆府略矮,写着‘尉宅’二字的府邸,映入眼帘,“华梅,风筝是落到这个院子里吗?”
“是的小姐,咱们还是别去了,让其他人来拿不行吗?”华梅站在门口心里是有些不愿踏足这里的,尉宅与陆府不过一墙之隔,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商户,一个是高官大户,这里头哪里是差一点点,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都出来了,我还是自己去拿回来,惊动下人,免得娘知道了不好。”
“好吧。”华梅苦笑,明明小姐不会为难下人,可为什么现在总感觉小姐是在拿夫人压她呢?
华梅叩响了尉宅的大门,没一会儿就出来一个开门的。
“咦?这,这不是隔壁陆大人家的千金吗,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尉宅的门房就是个人精,他早就知道隔壁家的陆府是康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又是在他家主人隔壁,平日里自然比较留意,所以记得小婳映也不奇怪。
“我家小姐的风筝落到你们院子里了。”华梅站出来说道。
这门房一拍大腿,“哎呦,哪用您亲自来取啊,您吩咐一声,我们马上给您送到府上去。”
“华梅看到风筝落在哪个位置,我们自己找就好,只是这样不会打扰到你们才好。”
“怎么会打扰,不会打扰,绝对不会打扰。”
小婳映这个时候不懂什么是人情世故,只一味的以为这位管家大叔特别的好客。
殊不知,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她的父亲还是康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官,商户在康城中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这门房能不将她奉为上宾吗!
“小姐可记得是掉在哪个方向,我这就领您过去。”
华梅小心地扶着自家小姐,“我记得是在那个方向。”
门房顺着华梅所指的方向看去,“行行行,我们这就过去找。”
尉宅不似陆府那般宏伟,但宅子也是新盖没多久的,前院,后院,花园,倒都是不缺。
门房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远远地就听到了一些声音,不知道是什么,等她们走近些就看清楚了,原来是人在砍柴。
背对着门口的少年,刚劈完这块柴,有跑去一边将另一捆柴取来,大娘说如果今日砍不完这些柴火,他可就没有晚饭吃了。
尉洪筹想想今天似乎什么都没有吃,可就等着晚上这顿饭了,挥挥脑袋,让那股饥饿感赶紧离开。
才提起斧头,就听见平日里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门房的声音,“哎,你,就你,劈柴的赶紧过来。”
尉洪筹本不想理他,可听管家爷爷说,他是三姨奶奶的远房亲戚,现在三姨奶奶正得宠,管家爷爷说尽量不要得罪他。
尽管心中很是不愿,但还是回头,这一眼,却是他这辈子都放不开的魔障,她就是他的劫啊!
尉洪筹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不真实,这世间真的有如玉雕琢出来的小姑娘啊。
她真好看,比他看过所有的人都要好看,不染俗世中的尘埃,美得就好像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对洁白美好。
这是他心里能想到唯一的词。
可为什么门房会站在她身边,她是谁?
门房本来就对这老爷跟丫鬟生的儿子没什么好感,现在看他又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他一棒槌。
“这位是陆大人家的千金,陆小姐的风筝掉在这个院子里了,你赶紧把风筝找出来归还陆小姐。”
她原来是隔壁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难怪,看她身上的穿着都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她的身份是如此的高贵,她简直高不可攀。
一股强烈的自卑感自心头还是蔓延,紧接着他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在女孩儿看他时,流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更加不想以现在这样不堪的形象站在她面前。
小婳映平时被陆夫人养得好,从未到下人生活的地方去,所以对眼前看到的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心疼。
她习惯有什么说什么,加上又年纪小,在家里爹娘也从不会约束她这些,所以这会儿她直接了当地说:“这春寒料峭的,我们穿着这些尚还觉得冷,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就能让他干这些重活,难道府里的大人都忍心这样?”
尉洪筹觉得身子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本以为她是纯洁的花朵,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应该早就摆摆手躲得很远了,可她却没有。
不但没有,竟然还会关心他,这样的天气,穿得不够暖。
在尉宅里,除了管家爷爷就再也没人对他这么好过,她是第二个,他心中从未有过的兴奋。
门房也是尴尬地愣在那儿,作势咳嗽了一声,才道:“他就是个下人,老爷夫人们给他温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陆小姐您何必和他一个小人物计较。”
小婳映觉得这人可真是坏,怎么会觉得少年干这些粗重的活就是理所当然的呢!
“我说你”
华梅站在小婳映的身后,拉扯着她的衣袖,似乎是在告诉她,她们来此就是为了捡风筝的,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这会儿小婳映才回过神来,是啊,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她怎么能插手,不能管,不该管,也管不到。
但是一看到少年那副模样,她就无法让自己当做什么都看不到。
刚巧这时过来一个下人,跟门房一翻耳语,原来是三姨太已经从娘家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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