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不是挺硬的嘛?”
许苡仁像过了阵电一般,心都被他捏得不跳了:“……别乱捏!”
“哦,你刚才说疼疼疼的,我怕你被勒得组织坏死了,没事儿就好。”李超越若无其事地把“作案工具”从许苡仁身上拿开,问艾伦,“怎么样?”
关系要好的男生之间开玩笑,有时也会做些挠痒痒之类狎昵的动作,虽然他们早已过了那个年龄……但是对非常人自然不能以常理论,也许李超越就是这个性格?只是他以前没捏过自己……不代表他就不会做出这种的举动?这是关系好到哪一档才会做的事?又或者仅仅是如他所言,排除组织供血不足的可能?
许苡仁在心理进行反复辩驳和讨论,全身上下的知觉好像都一并消失了,只剩被他捏过一把的地方,热得像是火山濒临爆发。
艾伦意味颇深地“嗯——”了一声,一边拿着探头继续检测,一边道:“我感觉我们现在做的都是多余作业,看就知道没问题了。”
说着还拿探头戳了一下许苡仁的远心端:“看,撤掉负压仪后完全没有软。动脉收缩和舒张血流率以及阻力指数都非常健康,看来只是缺少恰当的刺激。”
艾伦说的每一个单词许苡仁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完全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他的整个世界都被探测头这一戳戳得地动山摇,在力的方向和反作用力的方向上运动了几个来回,才老实回到原点站定。
李超越发出了耐人寻味的:“哦——”
艾伦把几张消毒纸巾放在许苡仁手里,柔声道:“已经做好了,是不是还没感觉凉就结束了?李,麻烦你转告他。”
李超越:“全都检查完了吗?”
艾伦:“嗯哼,昨天的影像报告也没问题,等振幅打印完我就可以给谢里尔写会诊意见了。你跟他聊聊,关于他的器官功能正常以及检查结果,帮助他正确地解读,以免日后留下心理阴影。”
耦合剂好擦,可石蜡油是矿物油,用纸哪能擦得干净?许苡仁拿着纸巾胡乱抹了几下就穿好衣服,回到自己的病房中摸索着,羞愤地找干净内衣准备洗澡。
李超越不以为意:“哪有油洗哪儿不就得了,大清早的洗什么澡啊,多放点热水,小心感冒。”说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躺在病床上,“我快到点儿了,在你这歇会儿。”
许苡仁翻箱倒柜的动作一滞。
忙活了一早晨,他还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去诊室的时候,艾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起床不久,莱恩则是吃着早饭被内线电话叫上楼来的,甚至走廊里和楼梯间都空无一人。如果是正常的早晨上班时间,至少会有护理像埃尔维斯平时一样更换日用品、打扫房间、送洗衣物才对。
况且埃尔维斯请假,为什么会由李超越来代班呢?没听说过哪个护士请假让医生顶岗的。
他那天说,他在这里年纪最小,多干点活也是应该。这一点倒是不难理解,毕竟他加入聂氏的时间不长,资历尚浅……可真的浅到什么修仪器、看护病人的活儿都要由他来干?
倒不是说他就金贵得不能干这些活儿——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在哪儿多出点力都说得过去。可埃尔维斯不过是早晨来忙一会儿,再在许苡仁去治疗的时候跟着搭把手,其他时间都能抽出空来休息。李超越则是原本已有工作在身,而且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又不是车间流水线那种惯性作业,至少也要保证他的休息时间吧。
许苡仁把要换的衣服捏在手里,轻声说:“要睡就盖好被子。”
病床的方向一片安静,即无人应声,也没有响动,似乎那人已经睡着了。
许苡仁的心像在小钉板上滚过一圈。
过了这么久,他仍是孑然一身,在寒冬腊月里东奔西跑,起早贪黑,累得倒头就睡。
虽不至于像当年一样无处可去,但冷了热了,饿了困了,也都无人问津。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怎么会让这么好的人孤单?
许苡仁真恨自己这几天不知道哪来的少爷脾气。
李超越费尽心思把他弄到这儿来,又是陪着检查,又是跟进治疗,一早一晚还要过来“请安”,恐怕另外几个病人加起来都没他这么难缠。更不用说每次为了解释点什么东西都要费尽唇舌,几乎要从宇宙爆炸生命起源开始说起。即便这样,自己仍是不肯尽信。
要是把这几天花在他身上的时间都加在一起,肯定够这家伙睡个好觉的。
为什么他说那些什么标记器什么邮票的时候,自己没干脆地回答个“好”呢?
许苡仁尽量不出声响地拄着拐杖靠近床边,用手背自床沿向中间慢慢探去,直到碰到障碍物,抬手摸了摸,摸到他的肩膀。
从一个细胞长成这么个大高个儿,还一点儿都没长偏,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有点气宇轩昂的意思,真不容易,真好。
什么大自然,什么科学,他才这世界上最神奇的事物。
就算现在苦一点,累一点,总有一天能鹰隼试翼,风尘翕张,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在这之前,感冒了可怎么好?
许苡仁另一只手从床尾摸索着找到被子,轻轻地拉过来盖在他身上。感觉好像没把人正好盖住,便又往上拉了拉。
忽然,手被人一把握住。
两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