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他所请,那他就郁闷了。
凤姐心里暗暗郁闷,若是姑母在,也不必让贾琏去讨好姑夫,她直接就去姑母面前表孝心了。
再说贾宝玉,送走林如海之后,回到房里闷闷析躺下,自言自语的念叨:“姑夫也样俗,嘴里时常念道经济学问”
袭人刚刚收拾了贾宝玉换下的衣服,也没太细听他说些什么,不禁过来问:“你这是说什么呢?姑老爷怎么了?”
贾宝玉坐了起来,抓了她的手,拉到床边坐下,闷声道:“你们整日家说姑夫这里好、哪里好的,依我看,也不过是个大大的俗人罢了。”
袭人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小声急道:“我的小祖宗,小点声,仔细让老太太听到。”
“哼。”宝玉翻身躺下,不再出声了。
袭人叹了口气。也跟着倚了过去,特意说些huā啊粉啊,女孩儿之类的,哄他开心。果然没多一会儿。宝玉缓过神色,跟她有说有话的,袭人这才放了心。刚刚他那样,可不敢哄他睡,怕气存在心里,再招了病。
林如海在神都并没有呆多久,萧谨每日早朝之后,都会招他进宫,两人一谈便是整日,而且每次都是连中饭带晚饭一起吃了。才会出宫。
甚至有一天,萧谨甚至一时兴起,抓着林如海去下厨,还把太子和几个长大的皇子抓来打下手。二皇子萧玮这辈子头一次进厨房,看什么都新鲜。还对烧火起了兴趣,兴致勃勃的推开了小太监,自己蹲了过去。然后,弄出了满屋子的黑烟,把他爹和兄弟们都熏出厨房。连他自己,都是林如海抓出来了。
萧谨气得追着自己儿子揍,萧玮一张脸都熏黑了。见他爹过来,扭头就往皇后宫里跑,萧谨在气得跳得脚开骂,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形象。
林如海摸着下巴,很是羡慕的说:“圣人,你这生活真热闹。”
萧谨斜眼看他。“羡慕?”
林如海诚实的点了点头“很羡慕。”
“谁让你儿子少。”萧谨虽然有时觉得他这几个儿子太个性了些,可能被林如海羡慕一下,也很满足了。
林如海“哼”了一声“一个乖儿子。顶别人好几个。”
“哼!”萧谨也哼了一声“朕的儿子也乖。”
林如海“呵呵,呵呵”好几声,呵得萧谨好想揍他。
得了,御膳房被他们给玩坏了,萧谨只能扯着林如海走了。
萧琛跟在两人身后,好容易才等到两人斗嘴的间隙才问道:“林叔叔,我大婚的时候,阿睿能来么?”
太子大婚,麻烦的事情极多,再怎么精简,也得准备上一年的时间。林如海之前抽时间跟杨泽见了一面,两人大约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把林睿与杨菲的婚事放在明年年底比较好,而且那个时候,他也差不多可以回京了。
“应该可以吧。”林如海拿眼去看萧谨。
萧谨也回瞪了他一下“你看着我做什么?”
“当然得看你,你不调我回来,我儿子怎么能参加太子的大婚典礼。”林如海说得特别理直气状。
萧谨气道:“天底下最肥的差使,你还有什么好嫌的!”
林如海也急了“你是没算帐算上一个月。”
萧谨:“”好半天之后,他才又哼了一声“再忍忍吧,明年就可以了。”
林如海喜道:“那翰林院?”
萧谨:“别得雨进尺哈!小心我让你回家吃自己。”
林如海一扬头:“求之不得。”
萧琛旁观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人真幼稚!
林如海在神都基本上过得极为滋润,唯一有点心烦的就是,他那两个大舅哥儿加上岳母,生怕他在荣国府里住不习惯,特意派了二个俏丽的大丫头来伺候他,不但捧茶铺床,甚至还想帮换衣服,弄得林如海极为烦心。
这一天,萧谨下午有事,林如海陪他用过午膳之后,就回来了。因为中午饮了酒,再加上天气又热,他出了一身的汗,十分的不舒服,便令人抬水进来,想要洗个操。
他这里才脱了衣服,迈进木桶,两个丫头就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着了贴身小衣进来了。林如海先是一愣,接着便气,一指外间,沉声道:“出去,谁准你们进来的!”
这两个丫头呆了,她们被选来伺候林如海时,就已经有自觉,从此怕就是姑老爷的人了。不过,相比跟着荣国府里的老爷、少爷们,姑老爷人又俊,本事又大,圣眷又隆,她们被挑来,不知被多少人羡慕呢。
可这几天来,姑老爷每天早出晚归的,平常又不总不使唤她们,别说用她们伺候枕席了,连多看一眼都懒。眼看着,多日毫无进展,两人都有些灰心。今日好容易姑老爷回来得早了,又叫人打水洗澡,两人皆认为机会来了,咬了咬牙,厚着脸皮跟着进来了。
没想到。姑老爷黑着一张脸,一点情也不容,就要赶她们出去,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了。两人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终究是咬着唇,红着眼圈出去了。
林如海赶了人,也没有多少心情泡澡,急匆匆的清洗了一下,便换了衣服出来,阴着一张脸去找贾政。
彼时贾政正跟府里的清客们谈诗论文,听到小厮说,林如海来了,喜道:“快请。”说着,快步迎了出来。“妹婿,今日回来的到早。”
林如海见从书房里出来一群人,愣了一下,随即收敛了怒容,微微一笑。“回朝好些日子了,一直忙着公事,也没跟舅兄好好聊聊,今日难得有闲暇,便过来,没打扰舅兄吧。”
“没有没有,快请进。”贾政侧身引手。往里相让。
林如海笑道:“舅兄先请。”
“同进同进。”贾政携了林如海的手,笑呵呵的进书房,又为他引荐众清客。
林如海始终端着和煦的笑,一一颔首示意,又闲聊几句。
众清客见到林如海,都极为〖兴〗奋。要知道。这可是圣人面前的红人,若能得他清眼,前程自是不必说啊。众人无不竭力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又要维持自己的风骨,不肯露出过于巴结的表像。真是难死人了。
林如海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他也不多话,一直做倾听状,偶尔点了点头,似是附和,也似是在鼓励,其时啥也没说。没聊多一会儿,众清客不得不满怀遗憾的告退了。
等人都走了,林如海扫了屋里一圈,见只有两个小厮站在外间,便直接开了。“舅兄,我也不转弯莫角,便直言了。”
贾政还纳闷呢,林如海这是有什么事啊?
就见林如海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还请舅兄跟老太太说一声,着两个小厮伺候端茶倒水的就可以了,不必要丫头过来。”
贾政怔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如海是特意过来说这件事的。接着,他的脸就红了,林如海既然特意寻他来说话,必然是丫头不老实了,真真是羞死人了。
“妹,妹婿放心,为兄去跟老太太说。”贾政气得都有些结巴了,感觉到家里又丢人了。
林如海神色稍霁,缓和了语气:“舅兄莫要闲我多事,从来美人乡都是最容易消磨男儿志气的。侄儿们都还小,莫要坏了身子,又耽搁学业。再有,妾婢从来都是乱家之源,能不纳还是不纳的好。便如珠哥儿,本身就好强,学业又是最耗心血之事,再有男女之事削其精血,身体哪里能好呢?妻子会心疼丈夫,妾婢却一身荣辱都系于男子身上,如何会体谅?必然使尽手段,以求恩宠,长此以往,再好的孩子,也难保身子骨健壮。”
林如海这些天住在荣国公府,对贾家各房的事,不说听个明白,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就说贾珠,才多大年纪,屋子里就有了二、三个姨娘,还有四、五个通房丫头。这些人,不是老太太给的,就是王夫人给的,再加上李纨寻来栓丈夫心的,能不多么。
林如海指向性特别明确的话,令贾政很是无地自容。具他所知,林如海的儿子林睿,从小房里就不放丫头,大部分的事都是由自己做的。去年入京都,来巡查自家田庄铺子时,也曾在贾家住过。小小年纪,言行举止已是章法有度。贾政试了试他的学问,比之同龄人不知高出多少倍,甚至连他都有所不及。贾政当时那个羡慕,真恨不能是自己的儿子。
今天林如海一提到儿子的事,对比自己的孩子,贾政如何能不多想,如何能不羞愧。
他起身对林如海一揖到地“多谢妹婿教我,否则,只怕就令妇人误了儿子。”
林如海连忙躲开,笑道:“这如何使得,舅兄快别这样。咱们为人父母的,从来都盼着孩子好,哪里能主动害他呢。嫂子,也是一片爱子之心,舅兄莫要苛责。”
“嗯。”贾政低低了应了一声。
林如海见此,便转了话题“舅兄,你已在六部任职十多年了,资历已足,近年应该会有新的差使派下来。只是,容我说一句。府中的这些清客,多半都是绣huā枕头,面上好看,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到还可以,真要到政务上,怕是不顶用的。若是你得外派的差事,记得打发人告诉我一声,我荐几个经年老吏过来。这些人,都是我使出来的,本事自不必说,难得是人靠得住。”
贾政闻得林如海的话,这一喜可非同小可,连忙表态。“若真如妹婿所说,必当麻烦于您。”
“咱们都是一家,何谈麻烦。”
林如海又与贾政聊了一会儿,一直到用了晚饭,才回了自己暂住的院子。
两个丫头眼圈还红着。却依然迎了出来。林如海略心烦“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挥退了丫头,他亲自铺纸磨墨,给贾敏写信,主要是汇报一下,自己顶住了粉色诱惑。表现极好,求抚摸,求表扬。
贾政那边,待林如海走了之后,起身就去了王夫人屋里。
王夫人那里,贾宝玉并贾环都在。赵姨娘站在门口打帘子,一见贾政过来,脸上就堆了笑,眼也柔了,声也软了。谁知道贾政看都没看她,竟直进屋去了。
王夫人听到赵姨娘拿腔作调的声儿,就知道是贾政来了,她心里很是看不上赵姨娘那轻佻样儿,却也不肯狠说她,她就这个样儿,一辈子不变才好呢。
王夫人见贾政进来,连忙站起来,帮贾政换衣服,还笑着问:“老爷不是跟姑老爷饮酒么?怎么散得这样早?”
贾宝玉并贾环都过来给贾政请安,贾政一见宝玉满身大红,便想起他不肯读书,专好在后宅厮混的事来,脸就黑了。再想想林睿,颜色又黑了一层。“作死的小畜生,又要哄着你娘答应你,不去上学么?”
贾家的族学,这么些年到是坚持下来了,有贾代善所立的规矩在前,请来的坐堂先生,也都算是有真才实学,到也教出了几个秀才。因此,贾政在儿子上学一事上,管得很严,不管高不高兴,愿不愿意,宝玉和贾环必须都去。
只是宝玉是王夫人的幼子,又生得稀奇,再加上老太太百般宠爱,时不时就给他请假,贾政便是知道,也没法深管。他这边一生气,贾母就来训他了,弄得他对幼子的教导实在有心无力。
王夫人一见宝玉被丈夫吼得脸都白了,心疼的拉过他,代为解释道:“宝玉是来跟我说,他近日读的书,有些不大明白,想去问问姑老爷,又怕打扰了姑老爷休息。”王夫人思想转变得很快,林如海如此得圣人信重,她也把跟贾敏的那点不对付扔到一边去了。这些年,往江南送去的四节八礼,全不用贾母吩咐,都是她一手打理的。
这次林如海回朝述职,便住在了贾府,王夫人是希望儿子去跟他亲近一下的。她也隐约有些打算,林家本身四代列侯,再加上他在江南经营十几年,还任着全天下最肥的缺儿七、八年之久,圣人又把织造一事交到了他手上。就算林如海再清廉,每年应该拿的银子也得有二十几万银,这份家资之厚,只怕比贾家只多不少。林如海和贾敏又只有一儿一女,以贾敏那疼爱孩子的劲儿,林黛玉的嫁妆极为丰厚,再加上林如海之势,能给宝玉极大的帮助。
只是,她与贾敏不大和睦,自家丈夫的官职也不算高,圣眷也不厚,只怕贾敏不同意。她想着以宝玉的品貌和聪明,若是在林如海面前多多露面,再跟他亲近一下,肯定能看中的。等他看中了,再来谈婚事,应该会容易许多。当然,这只是她的一点小小的念头,谁也没敢讲。
贾政听了王夫人的话,目光落在贾宝玉身上,厉声喝道:“太太说的是真的么?”
宝玉素来极怕贾政,战战兢兢的回道:“是是。”他哪里有什么问题要问林如海,不过刚刚王夫人确实要他多去林如海面前走走,后来贾环来了,话题就止住。
现在当着贾政的面这么说,他爹要当真了,跟姑夫说了,他上哪里去找题出来问啊?说不得,今天是晚上回去,得熬一会儿夜了。
贾政点了点头“你姑夫的学问是极好的,只是他公务繁忙,哪里有时间来回答这些小孩子的的问题。你若不会的,或来问我,或去问学堂里的先生。”
宝玉闻得这一句,真是如获大赦,连忙道:“是,儿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