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路菜可怎么办,够咱们吃一年的了。”所谓路菜,就是那些不容易腐败的菜,装入坛中,专门用于出行的路上用的。
这年头,给人践行,都爱送些路菜。贾敏之前让人做了许多,再加上宁王、杨泽他们的送的,贾家送的,史家送的,还有东、南、西、北四郡王的世子妃,反正跟夫妻两人要好的,送的东西里都有路菜。也不怪贾敏发愁,这些路菜只是不容易坏,长时间不吃的话,肯定也得扔了。
林如海一挥手,“拿去给船家他们用么。”
“可以。”
走水路从神都到姑苏,足足走了差不多一个月,实在是林如海晕船晕得厉害,走走停停的,终于到了地方。他头一个蹦下船,只觉得自己站在平地上,好像还在船上似的晃悠。
江南道的监察御史衙门设在故苏,早有人知道新任长官最近要到,便天天去码头上等着,这一日终于接到了人。连忙上前行礼问好,又要帮着林家下人搬东西,被林如海叫住了,问了一些公事。之前打发来姑苏的下人们,已抬了轿过来,自有人去请袁老头和贾敏下船。
林如海留了大管家看着东西,自己先行一步,把他老师和他媳妇、儿子,先一步送回林家去了。林家祖籍姑苏,如今姑苏城内还有一府老宅,林如海这次到江南上任,就打算住在老宅里。他接了旨意之后,贾敏就先打发人来修缮一下宅子,好让他们到的时候有个地方住。
林如海到任之后,有许多人来请,两江的总督、江南的巡抚,并他的一众手下,再就是甄家。他去周旋了一圈,再到衙门时,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坐在衙门里,突然发现自己对本职工作了解的还不算透彻呢,对江南官场还没有个大概的认识,尼玛,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去哪里了?
贾敏也才收拾好家里,累得歪在床上懒得动。相比林如海的忙碌,贾敏这里要轻松许多,因为许多官夫人都只送了贴子和礼物过来,皆说他们才到,家里事务烦杂,等料理清静了再过来拜访。就算是这样,贾敏还是忙了足有一个月,才把方方面面粗略的安顿好了。
既到了江南,自然就要查一下江南的产业,收拾完了屋子之后,贾敏又跟帐册死磕,再加上不时有人下贴子请人,或是登门拜访,她这回的工作,拖得时间更久。
众人皆以为林如海受启祥帝重用,到了江南肯定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这新上任的三把火,肯定得烧得足足的。为了这个,他们可是咬了牙,打算把一些不重要的事放出来,由着他去参、去告,可林如海的表现,完全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他稳坐监察御史的衙门里,天天翻看以前的卷宗,看腻了之后,又带着人满姑苏的转,让大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林如海的心思其时很好猜,他对江南这里一抹黑,连本职工作都没弄明白呢,也不好意思上来就拍人啊。想要政绩,也得让他先把江南给摸个差不多再说。
“太太,江柳港的三太太来了。”贾敏才处理过家事,就听丫头来报信。
她看了看自己的册本,叹了口气,总这么见人,得什么时候才能理清呢?想是这么想,却还是吩咐人:“快请进来了。”应酬完官太太之后,还多了一件,就是族人。
林家祖籍姑苏,如今还有许多族人都在姑苏住,偶有那么一两个作官的,官职也都不高,不过八、九品而已。余下的,或在读书,或在经商,或在务农,日子总算还过得去。
自从林如海夫妻回到姑苏之后,这些族人皆登门拜访,夫妻两人也都回增了厚礼。这样一来,不免就有上门打秋风的,开始是三、五十两的试探,后来就几百两的张口,让贾敏烦不盛烦。
“哟,弟妹今儿这件衣服真漂亮,这衣料可还有?”江柳港的这位三太太的丈夫,跟林如海、贾敏两人一辈儿,岁数足大了二十多岁,她丈夫也是个读书人,只是读了一辈子,连个秀才都没考过去。自从听说林如海中了探花,又到江南做官,便打定了主意,要时时过府咨询功课。
这位三太太就姓柳,娘家也算是个小乡绅,自从嫁给林滨之后,就天天算计着过日子,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出一身爱占小便宜的臭毛病。
她随丈夫来见过林如海夫妻,先是被大宅子晃花了眼儿,接着就被贾敏的穿戴冒红心,凭着厚脸皮,顺利的得了五十两银子和一匹绫罗、两件金钗之后,就认定林如海和贾敏是冤大头,隔三差五的过来坐坐,看看还能顺点什么回去不。
贾敏端着茶,面上带着浅浅的笑,“衣料到有,只是不敢给嫂子。”
“怎么?”
“怕逾制。”贾敏今天是特意穿了三太太不能穿戴的衣服和首饰出来的,就是为了堵她的嘴。
果然,柳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讪讪的笑道:“呵呵,我知道,我知道。”今天出师不利,她也不好再坐下去,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墨菊带笑送她出了院子,回来就忍不住“呸”了一口,满脸不屑的道:“看她那样儿,也配穿得跟太太一样!”
贾敏沉了脸,“住嘴。”
墨菊立刻低头,跪下,“太太,奴婢错了。”
贾敏深吸一口气,放缓了神情,摆了摆手:“你先起来吧。”
墨菊偷眼去看贾敏的脸色,见已缓和,不再如之前的沉郁,才敢慢慢起身,屋里其余几个丫头,因为贾敏发火,都老老实实做着自己手里的活,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贾敏见几个丫头都很紧张,微微一笑,感叹道:“三嫂子虽说爱占便宜,可她也是没法子。丈夫除了读书、考试之外,一概俗事不管。家里不过两间铺子,还都不大,进项不多,家里大大小小六、七个孩子,由不得她不这样。唉,女人撑起一个家,不容易,纵然不喜欢她这样,也该多体谅些。”
墨菊面有惭色,“太太,你罚奴婢吧。”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记下就行了。”贾敏摆了摆手,复又笑道:“我虽体谅她,却也实在厌了她这个性子,不然能穿这身出来见客么。”
一句话,说得几个丫头都笑了,屋内的气氛为之一松。
晚上林如海回来时,贾敏提起柳氏过来的事儿,林如海也头疼,“咱们家哪里来的这么多亲戚!”
贾敏笑道:“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话你总该听过吧。”
“可咱们家也没有金山银山的,总这么给下去,也不是个事啊!”特别是看了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占自家便宜的滋味,真他母亲的不好受。
贾敏劝他:“咱们不是刚来么,头一次上门开口,总不好让人家空手走。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她已经叫人去查林家这些族人的情况,都摸清了之后,就知道哪些需要帮,哪里可以扔一边凉快去了。
贾敏突然想起件事:“对了,你现在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林如海撇撇嘴,“正常收入的话,一年顶天二百两银子。”
“加上什么冰敬、炭敬之类的呢?”
“那个还真不好说,应该比京里多吧?”林如海抓抓头。
“就用你一年的俸禄来支援你们家的族人吧。”贾敏直接拍了板。她老公一才挣两百两银子,族内的份例又从来没要过,都投到族学里了,你们还好意思天天来借钱么?至于林家其他的收入,不好意思,都用来给老公送礼了。他们一家的吃穿,用得都是她的私房钱。呵呵,得多大的脸,好意思要她的私房钱呢?
林如海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媳妇,应该不会吧?”
可惜,这世上无|耻的人多了,尤其是看别人平白得了银子,自家没得到的,怎么想都不会甘心好么。再有头一次借得干脆的,就想着再有第二次。
在林如海送出第一封参人折子的时候,贾敏也在家里接待了一位辈份比他们夫妻高两位的叔祖母。虽然贾敏不知道这个叔祖母是从哪里论来的,不过确实是林家的族人。
叔祖母有六十多,花白的头发,看着十分的精神。走进来时,都不用两个儿媳妇扶着。
双方寒喧过后,分宾主落座,贾敏叫人上茶,又摆了果子,上次这老太太来的时候说过,自己爱吃甜软的点心。
老太太一见点心盒子打开就乐了,“难为你还记得我的话。”一面说一面直接伸手就拿了一个,让一边去捧盆打水的丫头都愣住,不知道该不该再过来。墨菊使了个眼色,那丫头带人退了出去。
叔祖母拿着点心看,夸道:“做得这么俊,我都舍不得吃了。”话是这么说的,手上嘴上一点都不慢,没一会儿半盘子就进去了。
几个丫头心道:等会儿人走了,就把这点心倒了,省得一会大爷回来,再吃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