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洪恩,臣万死不能偿。”顾大学士一脸悲戚,没想到自己嫁个女儿,竟然劳动了皇帝陛下亲自前来,想到自己当初还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陛下闹矛盾,称病不上朝,自己的老脸就羞愧难当。
“起来吧,大喜的日子,爱卿何必说不吉利的话,籽萄郡主还要依仗你这个父亲。”凤紫泯今天难得的多话,神态也是和蔼可亲,让一众大臣看傻了眼。
他今天为毛会来参加一个大臣女儿的婚宴?
众人齐齐的将目光落在从后堂回来的那一位身上。
云裳自从在后花园和长公主凤紫潋大打一架之后还是第一次和凤紫泯打照面。按道理来说这两人应该有点什么尴尬的情愫吧?难能可贵的,这两人谁都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某人施施然走出来,正好看见转过头来的凤紫泯,他眼中有微微的寒光闪了一闪,在她的身上逡巡一圈,露出一个微笑来,“楼卿。你也来了。”
云裳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扶了扶堆云髻上的玉钗,微微伏低了身子,“陛下万福金安。”
幸好,她没有当众跪在他的面前。
凤紫泯不知怎的,他很害怕云裳会直挺挺的跪在自己的面前,给自己请安。如是那样,她便真的不可能回来。
她还肯看着自己笑,还肯和自己说话,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凤紫泯收回自己的思绪,上前虚扶了一把,“楼卿免礼。”
最冠冕堂皇的行礼莫不如是,可凤紫泯偏偏先扶起了这个最不规矩的人,剩下一众大臣直剌剌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众爱卿平身。”天子的威仪就是这个时候用的。云裳在他身后站着,瞧着这个穿着玄黑色龙袍的男子,那五爪的蟠龙在他的前襟上服帖的乖乖的腾云而起,好似一只见到了主人的乖猫。
“孤来的匆忙,贺礼也不曾准备的妥当,楼卿,你带了什么给顾大人?”凤紫泯坐下后,好似家常事的问了一句。
云裳抿嘴一笑,“无非是些黄白俗物罢了。经济实惠。”
“哦?经济实惠的倒被你送个干净,那孤送些什么好呢?”凤紫泯淡淡一笑,抬起手腕来,接过云裳调好的一杯茶,啜了一口。
顾大学士刚要说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就听方才那个挑茶的女子莞尔一笑,轻道,“陛下就赐一个龙图阁一品学士给这位新女婿,如何?”
凤紫泯端茶的手一顿,偏过眼来瞧着她,黑沉沉的眸子里写着一些外人读不懂的情愫。
顾大学士额头上的冷汗,啪嗒一声跌在自己的眼前。
那烹茶的女子仍旧浑然不觉身边的寂静和肃杀之气,只漫不经心的动着自己改作的动作,将滚热的水沏入水壶之中,慢慢摇匀,再倒出一杯,闻香清雅。
半晌,凤紫泯才沉沉的“嗯”了一声,随即道,“就依楼卿所言。”
云裳这才抬眸看他,一笑,露出碎玉一般的牙齿,“陛下莫急,臣还没说完。”她接过凤紫泯手中喝了一半的茶盏,将杯中的冷茶泼在昂贵如斯的毛毯上,眼中一丝可惜也无,“顾大学士年事已高,女儿又嫁的好夫婿,是不是也能解甲归田,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了呢?”
凤紫泯眼中似有光,闪了又闪。
陆谨和黄白橘对视一眼。
好一个有给有放!
先前那一句为黄白橘请官的话,此时说出来倒像是在试探凤紫泯和黄白橘的情分了。
凤紫泯此时看向楼云裳的眼神已经与从前不同。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的心思,她似乎是心向顾家,又像是向着他这边。
素手之上,澄净的茶汤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夹杂着女子独特的体香,让他有些……昏蒙不清。
“好。”他在她澄净的目光之中,渐渐忘记了来时的初衷。
他大概……是兴师动众来问罪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和长公主殿下在后花园里大打出手,两个贵为公主的女子据说打得浑身是伤,不亦乐乎,要不是有人拦着,险些就要闹出人命来,这两个女人……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想起来,那天也是自己不好,明知道他那个大妹妹会在那个时候去后花园里闲逛,却还是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真打下去,她势必不是凤紫潋的对手。
幸好……
不就是私自压了粮草送到大军前沿去么?总算是为国效忠,总算是……和他站在一起,至少,她没有反心。
这样,不就足够了么?
他竟然还在想着什么。这个女人的心,从来也不是如同笼中鸟一样可以被他们随意囚困的存在。
眉梢微动,他的目光望见站在一旁的四个小童子,不由莞尔一笑,“孤没猜错的话,这几个小家伙也是楼卿你捣鼓出来的新花样儿吧?”
云裳悄悄一笑,挑了挑眉,“是呀,臣想来想去,也觉得光是些黄白俗物配不上黄先生,又想着这些大臣同僚们来一趟也不容易,索性将家里最好的酒也送了来,让黄先生选一种,来馈赠各位同僚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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