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又晚了,六千字大章送到,谢谢亲们。
姚十力扮作码头上的挑夫,想去探探那艘货船,到了跟前,便被拦住了。
“大爷,这是哪家的货船,船上是啥货,要不要挑夫?今日天晚要是不卸货的话,明儿后儿都行,保管随叫随到的。”姚十力在徐凝门码头来来往往的挺多,他人又聪敏,学挑夫说话的口气一时还挺像。然而货船旁边的人却不买账,只挥手道:“去,去,这儿没你的事儿——”
旁边一个人过来,就问守在货船上头的一个,说:“这船打算在这儿泊多久,这是老蔡家的泊位,借与你刘家泊船,是看在与你们刘爷大家同为行商的面上。”
先前那人听闻,觉得面上有点过不去,只说:“明儿一早就走的,决计无不了你蔡家的泊船。”蔡家人听了,这才放心地去了。
姚十力在涌金桥附近,便寻了一处居高临下的地方,蹲在一处,装作闭目养神,实则无时不刻不在留意着那刘家船的动静。待到傍晚天擦黑的时候,才见原来在船头待着的两人下船,朝自己这边过来。原先守在船头,与姚十力说话的那人,依旧在船头守着。
那两人将将走到姚十力身边,姚十力一边凝神细听,一边双臂环抱,装着蹲在地上睡着的样子。就听路过的两人丝毫不以为意,一个说:“咱们爷也真是奇怪,将那小姑娘掠了来,只往船上放着。叫人光看着眼馋流口涎,却不许人动的。”
另一个人就说:“刘爷说啥你就做啥,问这么多干嘛。反正熬到明日早上,刘爷给的钱就稳落在咱兜里。到那时你在寻个销金窟找个女娘乐呵去,难道不成?”
说到这里,两人一起嬉笑起来,一边走远,口中说得话就更为不堪。姚十力这头,便也大概明白了这些人的用意——他只知道这样下去。拖得越久,对素馨姑娘越是不利。这会儿见有两人已经走开,只有一人在船前守着,姚十力想了想,还是自涌金桥上绕到对岸去,在无人处将外衣卸去了,便悄无声息地扎到水里去。
姚十力从小在广陵城运河边长大,水性很好。他悄悄地潜到水下,游到那货船边,寻了另一边船舷。轻轻巧巧地翻上船,正好避开了留守那人的视线。他溜进船舱,舱里空间狭小,只勉强装下了一只轿子。掀开轿帘,果然见素馨被堵上了嘴,反绑了双手。塞在轿中。
之后的事情,就是两人躲过看守,从水路返回,然而素馨不谙水性,虽然有姚十力在旁边带着,还是喝了好几口水,衣衫尽湿,极是狼狈。虽然姚十力自己也很狼狈,不过他好歹还有一件事先脱下的外裳,当下只叫素馨躲着。自己先是去取了外裳,跟着又去雇了骡车,回来找到素馨的时候,素馨已经神志有些不清了。当下姚十力便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将素馨抱上骡车。再自己驾着车,从广陵城西北面绕了一圈,绕开了徐凝门、教场这等人多的地方,这才回到傅家。
听姚十力说完,傅家的堂屋里,众人都是半晌无言。隔了半晌,傅阳起身,郑重对姚十力行了一礼,道:“多谢姚大哥今日出手相助,护住了我傅家人的名誉。”
姚十力听闻,连忙跳起来摇手,道:“哪有……哪里敢当——”
然而屋里其余人心中都在暗想,姚十力这番将素馨救下来,只怕素馨日后要再嫁别人,也是挺难的。杨氏更是担心,心想,素馨这次无辜受累,怎样也得寻个好大夫,令素馨的身子不会有什么大碍,才是正理。
傅阳谢过姚十力之后,又加了一句,说:“十力快去歇着吧,明日早上,我已经约了广陵府的衙役,在富春吃茶。届时十力大哥千万回想下那些人是什么面貌,包括你说的那船是在什么位置,什么蔡家刘家的,明日都说与广陵府的差役。今晚先好好歇着。”
姚十力便告了罪,自去了。他倒也没敢多问一句素馨如何,不过反正人已经交到了东家手里,东家想来是会好生照料的。
纷纷扰扰了一日,杨氏便招呼各人都先去歇着。傅春儿刚要迈步,却被傅阳叫住了,迟疑了片刻才道:“妹妹,这事情……怕是与你有不少干系。明日往后,你且不要出出门,等广陵府有什么眉目了再说。如果真有什么需要的,都先跟哥哥说吧。”
傅春儿谢了哥哥,一颗心却像坠在冰窖里一样。这事情听上去十有*是刘家那头生出来的,而刘家那头,到底是刘氏宗族那里,还是刘大志那里,眼下并不清楚,只知道出面邀请的,是刘钱氏那里的人,而听姚十力说起劫了轿子的人,却听起来像是刘大志那头的。
这事情来得蹊跷,傅春儿有种自己被织在了阴谋里的感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另外,只不知道傅兰儿有没有事涉其中,或是所知多少,若是傅兰儿也参与其中,那……傅春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想她了。
*——*——*——*
第二日清早,傅春儿轻手轻脚地起来,先去看了看素馨,见她依旧卧在榻上昏睡,叹了口气,然后便嘱咐玉簪去给她取一套男人穿的直缀出来。也是当时傅老实夫妇准备认阿康做义子那会儿,杨氏给阿康量了身,张罗着给他做新衣,傅春儿觉着好玩,便假公济私,趁着给家人裁衣的机会,给自己做了一套男式的青布直缀。她这时换上了,再将头发梳成男人的发式,用头巾包了,见周身没什么破绽了,便趁杨氏在屋里,父亲与哥哥都在对面作坊的时候,找个机会溜了出去。
她此行的目的自然是要去找袁时问个究竟。
昨日听姚十力所陈述的事情经过。傅春儿只确定一件事情,刘家眼下将主意打到了傅家三房的头上。当日她与袁时约定,如果自家在此事之中受到牵连,她便要过问此事。眼下误打误撞。虽说是素馨而不是自己,此番遭厄。但是为了日后家人生活的安稳,傅春儿也决心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更何况,哥哥傅阳成亲的日子就在不远的时候,如果婚礼上再有什么幺蛾子,那自己便更是找堵南墙撞了算了。
她顺利溜出门。先是去了问月桥那里,因这副打扮,不敢去见李掌柜,只从另外一头绕到“香影阁”去。“香影阁”却是铁将军把门,不似有人的样子。傅春儿沉吟片刻,转头向南,绕到埂子街,再由huā园巷往北,寻到了当日头一回见到袁时的院落,有点忐忑。鼓起勇气,叩了叩门。
有门房过来,见了傅春儿,只问她寻何人。傅春儿急切地报了袁时的名字,那人往傅春儿眉眼之间看了看“哦”了一声。道:“你等等,我去看看袁相公起没起。”
傅春儿一听险些气炸了肺,刘家的事情闹成这样,这人居然还高枕无忧,可见没心没肺。不过她也记着这毕竟是靖江老王爷的宅院,怎地眼下是袁时住在其中,竟然还如此放诞无礼。
少时便又两个年轻的小厮过来,将傅春儿请到片石山房。如今已是春日,片石山房那一大丛堆石之上,几枝桃huā活活泼泼地开着。映在一池碧水之中,颜色甚是鲜亮。两个小厮请傅春儿在楠木厅前的一爿石桌前坐了,少时又殷勤奉上茶水。傅春儿叫住其中一位,问道:“眼下老……朱老先生可也住在园中?”
那少年嘻嘻地笑,道:“您是说老王爷吧。老王爷早已带同老王妃,回了广西去了。”
“哦!”傅春儿若有所失,但想靖江王朱若极也不可能总在广陵府呆着,总要回广西驻地去看看的。
那少年便恭敬退下。傅春儿一边等着袁时,一边端起手中的茶盏。她突然觉得有点异样,仿佛有人在旁侧看着她一般,一扭头,便见到一个俊秀的少年,穿着一身青布直缀,坐在石桌前头,手中端着茶盏。
傅春儿吃了一惊,将茶盏放下,那人也同时将茶盏放了下来。傅春儿一时扶着石桌站起,那人也同样站了起来。傅春儿这才醒悟过来,这是片石山房的“镜huā水月”之中的“镜”啊,只是眼前墙上那面镜子周围已经渐渐爬上了青藤,令人见不到镜子的边缘,因此往往意识不到这是一块镜子罢了。
只听嗒嗒的脚步数声,袁时倒穿着鞋履,拖拖拉拉地就出来,宽袍大袖,头发散在脑后,口中吟诵着什么,傅春儿依稀听见几个字,大约在吟诵古人的词句,是“疏慵自放,惟爱日高眠”几个字。袁时到了傅春儿面前,软软往桌前一坐,见到原先放在傅春儿面前的茶盅,像是眼前一亮一般,劈手就夺了过来,咕嘟咕嘟饮了几口,这才道:“好茶——”
跟着他抬起脸来,双目直视傅春儿,道:“果然提神!”
傅春儿听他这话中隐隐有些调笑之意,愠道:“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你且说说,刘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刘家竟然会欺到我家头上,竟...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