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做了一本帐,记录从作坊里收了多少数量的妆品过来,又使用了多少包装的材料。此外,“馥颜坊”中每个人每日做了多少件,用了多少材料,也一一有记录。帮她平日记录这些细碎小事的,就是素馨。
有一日素馨觉得不对,拿了账簿子去给傅春儿看,说:“从作坊那边接过来的鸭蛋粉,数量与作坊的账对不上。”
傅春儿皱了眉头,道:“是咱们这边有人偷拿了些鸭蛋粉藏起来了么?”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虽然不甚打紧,但是也不能姑息纵容。
素馨也觉得奇怪,道:“姑娘,不是这样,是咱们这边记录的数量,比作坊送过来的要多上了不少件。”
傅春儿想了一会儿,突然起身道:“不好!”
“素馨,你且不要声张,去将’馥颜坊’每个人手底下出的包好的鸭蛋粉,都取一些回来,记得区分清楚每个人做的。不要惹人注意,你可以要玉簪帮你。”素馨领命去了,依言带上玉簪,却没有说什么事,只让玉簪与大家有一处没一处地聊天。玉簪是个没心眼,又喜热闹的小姑娘,与众位姐姐嫂子们聊得开心的时候,素馨自己则趁人不注意,将每个人所做的鸭蛋粉做了点记号,分别取了一批带给傅春儿。
傅春儿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忙了一个下午,便出来唤了傅阳,给他看自己的从成百盒包装好的鸭蛋粉之中,拆出来次品——当时在广陵府仿冒猖獗之时,傅家曾在市面上买到的与之一模一样的假冒鸭蛋粉。这些硬梆梆,一点“粉”都抹不下来,另外也一点香气都没有的“面疙瘩”,难道也能叫做“香粉”。
傅阳气得不打一处来,这样坑害主顾的行为,一向为他所不齿。此时傅阳对妹妹说:“是谁做的,妹妹晓得了么?”
傅春儿说:“知道了一两个,但是我怕人家在我家铺子里埋的人,不止这几个。我原以为,那些人在咱家埋钉子都是埋在作坊里,竟没想到在’馥颜坊’这头也有人。”她见素馨在场,便道:“是我疏忽了,多亏了素馨仔细,才发现这些事情。”
傅阳听说,便也向素馨点点头,以示感谢。
素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未尝没有波澜起伏。第一次因为自己认真做活,才令东家发现这样重要的事情,素馨不由得觉得一阵畅快。
“哥哥,所有已经包装的鸭蛋粉,怕是都要重新拆开检查一遍。那些冰麝油,是不是也要打开检查?”傅春儿问。
“不用,所幸咱们打算发给彭家的头油刚刚开始浸制,尚且没有装瓶。春儿,你放心,你且先帮哥哥看着鸭蛋粉那摊子事儿,头油那边,所有的装瓶我会亲自监督,直到封瓶,妹妹那头,就只要检查火漆有没有损坏就行。”
“嗯好——”傅春儿想了想道。“哥哥那头,嘱咐十力大哥查一下作坊的人,我这头都是女眷们,我来查。”
兄妹两人有了默契,作坊那头,他自去找姚十力商量。而“馥颜坊”这里,傅春儿则与那些发现帮忙包装假冒鸭蛋粉的女眷们各自谈了谈。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这几人出来便推说家中有这事那事,恐怕以后没法来傅家这里上工了,接着便请辞。傅春儿照样给她们结了工钱走人。
素馨不解,问傅春儿为什么就这样轻易让她们走,而且还结工钱。傅春儿只说:“我只想让她们背后的人知道,这些暗地里的龌龊手段,我傅家已经知道了。这些女眷不是首恶,而且万一闹将起来,也与傅家的名声有碍。”
“总之,这些人我都记下来了,”傅春儿自己有本小黑帐,这些人俨然便是被记录在册。“以后傅家永远都不会请她们,哪怕活计做得再好。”
就因为这事儿,皮油子又被雷老虎叫了去,好生训了一顿。皮油子万分委屈,“老大,这又关我啥事儿,这回您不都是安排了女娘们来做事的么?她们女娘们可是隔了院子做活,我连半句话都搭不上的啊!”
雷老虎连吃了皮油子的心都有了,发狠道:“若不是你,在作坊里一点手都插不下,哪里用得着我再出面寻这些不顶事的女娘?眼下可好,上头交代下来的事情都搅砸了,你日后还想不想留着吃饭的家伙了你!”
皮油子耷拉着脑袋不敢做声。而雷老虎突然叹了口气,拿出五十两纹银放在皮油子面前,道:“最后一次机会,做成了,这些便都是你的。”
“若是不成,你还是别在这广陵府混了,趁早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