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在即的童生试考过,纪燮便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不过想来纪家人也是会令纪小七接着往下考的,若是之后的考试也能中,那便是“纪燮中举”了。傅春儿心中好笑,面上忍不住也浮出笑容来,道:“哪天小七爷上去金陵府,也告诉我一声儿,我好来给他相送。”
“这个自然。”侍墨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侍墨哥哥,这是新鲜出炉的烧饼,小七爷不在,就便宜你了。”傅春儿将手中一大包烧饼给侍墨递了过去。
侍墨大喜,故意抽了抽鼻子,说:“姑娘做的吃食,那定是没的说的。”
“侍墨哥哥,小七爷曾经提过,给我留了两盆珠兰在大德生堂里,你可以给我指点一下那是在哪里么?”傅春儿其实是为了这事才特为跑过来的。
“珠兰啊!”侍墨一拍头,“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他带着傅春儿就往大德生堂后面的小院里去,一边走一边说:“姑娘几日要带走么?我找几个伙计给您送到府上去?”
傅春儿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怎么就要几个伙计,不是就两盆花儿么?
到了大德生堂院中,却见院里一角密密摆着两排十几盆珠兰,除了珠兰之外,竟然还有几本别的花草,傅春儿却不认得。侍墨就说:“这是小七爷去年得的几盆芍药,小七爷说觉得好,就连珠兰一起搬过来大德生堂,说是要给姑娘留着。”
“侍墨哥哥,你帮我谢谢小七爷,就说难为他这么替我想着。”傅春儿笑逐颜开,她原先早就在想着如何装点茶社小院,如今平白得了这样多的珠兰花,竟还有几本芍药。
“不用客气呀傅姑娘,小七爷常说,这些花木,每一样都可入药,所以傅姑娘拿去替我们大德生堂照管着,其实是在帮我们大德生堂的忙。”侍墨极其一本正经地说。傅春儿听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心知纪燮说的没错,芍药芍药,这花名儿之中,都带了一个药字,自然是可以入药的。珠兰也是如此。不过,珠兰开花之际馥郁盈室,用来赏玩甚至窨制花茶,都是极好的,因此也并不拘于药用一途。
“小七爷对这些花儿草儿还挺懂的,像我,就只知道花儿好看罢了。”傅春儿故意这样说。
“唉——”侍墨便叹了口气,眉宇之间透出些忧色来,说:“小七爷本来志不在读书,倒是想学医,治病救人的。可是我家老爷与夫人日日盯着小七爷,嘱咐他好生读书备考,小七爷拗不过——”侍墨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我瞧他是越来越没有辰光精力侍弄这些花草了,才将这些都交予姑娘吧!”
原来纪小七是被迫走上科举之路的?傅春儿的眉毛不禁抬了抬:难怪纪小七喜欢住到大德生堂来,也难怪他知晓一些药性,能一口说出自己做的老鸭汤与杨氏所服之药有所冲突。
回想当日,就是因为如此,傅阳才动了到大德生堂学徒的心思。可是,纪小七竟然也屈从于家庭的压力,老老实实的去挤那条科举之路,只怕日后纪家也是期望他能够金榜题名,进而走上仕途吧!
傅春儿便即与侍墨说好,她明日会请富春那边的人过来大德生堂将这些花木都取走。她还顺便问了下珠兰的花期,才知道珠兰最早也要到四月前后才会开初花。她心中盘算着,如此一来,就要等她得了雨前茶之后,才能开始用茶叶与珠兰花一道窨制。不过她总觉得雨前茶会比明前茶更好一些,而且价格也不会太贵。因此她打算等到四月这些珠兰开花以后,再请人将珠兰花与魁针、龙井一道窨制成名茶“魁龙珠”。
只是,应该上哪儿去找会窨制花茶的人呢?她托老曹打听了一圈,最后发现,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富春茶社里那位姓尹的厨子,叫做尹大山的,竟然以前也做过炒茶制茶的行当。这位尹厨子的家乡,便是魁针的产地,因此从家里出来到广陵府之前,没少干过炒茶制茶的活计。傅春儿问了问他窨制花茶的做法,这才知道窨制花茶竟然也比炒茶还更要容易些。
如此一来,傅春儿便放下心来。她在两三日之间,将富春茶社开业要准备的东西细细地都检查了一遍。而老曹那里,也将要雇的各种人手都雇齐。眼下万事俱备,只待开业日子的到来。
待到三月廿九,黄道吉日,这天新茶社便要开业了。一大早傅春儿便到铺子里去帮手。当她来到铺子跟前,见到老曹正在指挥着伙计们将那块裹着红绸的“富春茶社”招牌给挂到店门口的时候,心中真的是有些五味杂陈。另一个时空里的经典,在这座城市里,终于有机会重现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