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阴沉得令人难受,自认识这人以来,竟从未见过他是这么一番神色。过了一会儿,傅老实与沈舟两人回来,沈舟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接手在铺子里忙着。而傅春儿想了想,还是将问话憋了回去,打算哪天有机会还是自己跑一趟震丰园,从翠娘那边再探探口风。
得到铺子打烊,傅春儿随着傅老实一同家去。她实在忍不住,便问傅老实,沈舟与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傅老实叹了一口气,道:“两个都是实诚人儿啊!小沈今日与我说,翠娘不会再来咱们家铺子帮手,而他们往后都不会再来往了。大约是今日翠娘家里人这么一闹,他们觉得不好影响咱家铺子的营生,才断了这来往的念头,免得带累了咱家的名声。”傅春儿想了想觉得也是,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想到这里,她看看离家已近,赶紧拉着傅老实的衣袖,紧张地说:“爹,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娘!”
“为什么?”傅老实问。
“要是娘知道了肯定会生气,我在铺子跟前又是打人嘴巴子,又是拍砖的。要是娘听说了,一定又会在我耳边叨几天,’你还要嫁人的,你还要嫁人的’,这样。”傅春儿一脸无辜地说。
傅老实笑了笑,但是却没有答应傅春儿。因为如果杨氏问起,他是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杨氏的。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傅老实一脸抱歉地将傅春儿叫到了杨氏房里。杨氏手里拿着一柄长长的“戒尺”,唉,其实也不是戒尺,应该是杨氏裁衣时所用的木尺。这几个月杨氏一人闷在家中,已经做了不少小襁褓小衣服了。
“春儿,你知道错了么!”
“是,知道了娘!”傅春儿摆出一副百分之百认罪的态度。
“真知道了么?”杨氏淡淡地说。
“真知道了!”
这句话听在耳中,杨氏一个没忍住,教训的话如果开闸的水一般一股脑都涌了出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小小一个女娃,这样的事情出什么头?这样的名声传了出去,看将来谁敢来娶你——”
杨氏巴拉巴拉地越说越精神,傅春儿听得越来越郁闷,杨氏说到最后口干了,喝了傅老实递给她的一杯水,这才将木尺亮了出来,对傅春儿说:“将手伸出来!”
傅春儿尴尬地叫了一声“娘”,将手背在身后,可是看杨氏像是真的动了气的样子,还是乖乖地伸了右手出来,说:“娘,您的身子要紧,千万不要为女儿生气了,好不好。”
傅老实也在旁边劝道:“淑卿你自己的身子要紧。我看春儿不是不晓得事理的,你原谅她这一回吧!”
岂料傅春儿心里却是不领傅老实的情的,她心知一定是这个老实爹把自己今日教训崔氏的一番“作为”告了与杨氏知道。
“唉!”杨氏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牵动了什么心事,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老实,眼下要是娇纵了女儿,那便是害了她啊!”她说着将木尺递了给傅老实,说:“还是你这当爹的来教训女儿吧,老实,你只在心中念着,这是为了春儿将来好,所以这回一定要让她记住!”
傅老实迟疑了片刻,但是还是接过了戒尺,将傅春儿的右手握住,就这么打了下去。
“啪——”
额滴亲娘啊,这还真疼。傅春儿觉得仿佛被打的不是手心,而是被人打中了泪腺,两行清泪完全不受控制地从自己面颊上滚落了下来。
杨氏压根儿见不得傅春儿这副模样,将头别了过去,却一边说:“老实,一定要叫春儿记住教训,她长大了会明白的。”
傅老实打了几下,一下比一下轻,脸上写满了歉然,似乎头一下真的是他一时出手太重。
虽然傅春儿脸上挂着一串串的泪珠,但是她还真的没哭。要说记住教训什么的,她还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像崔氏那样的,根本没法与之讲理,武力威胁大约是最好的方法。她可是巴不得自己能捞着个凶悍的名声,这样没人敢轻易欺到傅家的头上来。
但是当傅老实“教训”完,傅春儿还是老老实实地表态:“爹娘不要再打春儿了,春儿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会儿她觉得不再受皮肉之苦更重要一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