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杨毅涵走了出来,一抬眼,对上面纱下那双犀利的眼睛。
曾几何时,那双眼睛总是随和温柔。
曾几何时,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是浓浓的依恋。
只是如今……
他的剑眉微微蹙起,左手捂住心口,再也没有放下。良久,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徐公公进去了,再出来,就变成传旨宣秦王觐见。
杨毅涵站在紫宸殿外,却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看着那下着小雨的天空。
顾盈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空气中只剩下氤氲的冷雨,和淅沥沥的雨声。
长久的静默之后,直到秦王李筠来了。
顾盈盈走上前,塞了一个东西给他,那是一枚防身用的火弹。
如果皇上决定要控制李筠,那么,这是他逃命的机会。
“御林军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另外,无论如何,金衣卫的指挥权,一定要握在手里。”她低声说。
李筠只是点点头。
未几,紫宸殿的大门重新关上。
“你真是精心布局,任何一个细微的环节都没有放过。”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顾盈盈笑得云淡风轻,伸出手接住屋檐上滴下的雨:“你也很聪明,所以没有走出去!”
杨毅涵沉默。他自然猜得到,他要是走出去了,面临的或许是天罗地网般的截杀。
只是,如果事情当真发展到那一步,你真的狠得下手,杀吗?
他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其实他明白,她做得到。唇边的苦涩,愈发浓重。
顾盈盈踱步走在紫宸殿的台阶上,不是摇曳生姿举世无双的莲步,只是随意普通的步法,却被她走出了几分超然的气势。
这次却很快,不过一刻钟,李筠走了出来。
顾盈盈看见他一脸平静,微微放心。
“皇上下旨,封锁皇宫!”李筠缓缓开口。
顾盈盈走上前去,低声说:“王爷,如何?”
“虽然结果是好的,过程却是太复杂了。”李筠看着不远处那个冰冷的黑衣男子,神色十分复杂。
顾盈盈离他很近,自然看出了他神色的端倪,轻轻叹息:“结果是好的就行了,过程,其实不那么重要。”
她微微转头,看向李筠目光所及的方向:其实论隐藏论心思,没有谁能比那个人要深。李筠的优势,只是在于他无情,所以不会被人拿捏到把柄罢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天若有情天亦老。
在紫宸殿守了两天两夜,顾盈盈已经十分疲惫,然而现在,才是关键时刻。
皇上最终还是没能熬到天明,连顾盈盈也回天乏术。
隆庆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九,寅时三刻,皇上驾崩。
紫宸殿内一片哭号,秦王李筠拿出继位圣旨,主持大局。
当即,李筠的第一道圣旨发出,一系列为先皇歌功颂德的诏书大行天下。而李筠的第二道圣旨,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顾盈盈和当事人。
隆庆初年,贤妃和皇后戕害后宫,导致先皇血脉二皇子流落在外多年。今日天佑苍生,寻回先皇血脉毅勇侯,正名为李曜,封为韩王,以正皇室威仪,表达手足之思。
滴血验亲在皇室宗亲的主持下在宣政殿进行,顾盈盈没有参与,只是站在宣政殿门外,望着远处的宫墙,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李筠走了出来,看着顾盈盈的背影:“你好像并不意外?”
顾盈盈叹息,心境何时如此苍凉,竟然连装也不愿意了!
“皇上恕罪,臣之前已经有所觉察……”
“所以,你才有那么多,朕也想不明白的动作?如今想来,环环相扣,步步在理。”李筠面色平静。
顾盈盈站在一旁,沉默地低头。
“你知道,父皇和朕说了些什么吗?”
顾盈盈摇头:“臣不知。”
“他只提了两个条件。第一,保韩王一生平安荣华;第二,你不能入宫,也不能嫁给六弟。为了这两个条件,他还准备了朝中几大元老,防止朕食言。”
顾盈盈有些惊讶,第一个条件,她可以料想到,可是第二个……
那天先皇问她有没有私心,难道反映在这里了?不可能呀,怎么会这样奇怪?
李筠摇摇头:“朕也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既如此,兴许日后会慢慢明白。如今,朝堂局势还不稳定,皇上要多加小心才是!”顾盈盈已经恢复平静:也好,这样自己也就不用去出家了。
顾盈盈走下马车,进入圣阳郡主府。
凌承瑞立刻跟上来,说了说如今长安的局势:“齐王似乎有些不安分,八皇子昨日在先皇驾崩前就已经不见了,具体时间,没有人知道,更不要说具体去向。”
顾盈盈停住了脚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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