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吃痛地“嘶”了一声,又唯恐那人察觉,于是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惊慌忙乱。
“吹得还挺好听的。”她暗搓搓地想。
一支竹箫被他娴熟地捏在手里,侧面的剪影在山光水色里立体得仿佛要破画而出。单是看他这手势,墨廿雪也看得出来非一日之功,那么沈阙平日里在她跟前一副百无一用的模样,其实是因为他是个低调的美男子?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驳了,“呸呸呸,他还低调,恨不得把我太学都翻过来,简直和我的胡闹程度有一拼。”
这货坏死了,最坏了。
墨廿雪的指甲抠着树干,低着头暗暗地骂沈阙,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箫声停了,她被他一句话吓了一跳:“公主来送我的?”
墨廿雪差点摔地上,怔怔地抬起头,同一棵梧桐树下,他近在咫尺,手里握着方才吹的那支碧色竹箫,唇畔微微染着一缕叶隙间漏下的霞光,似笑非笑。
“到底是同窗一场,你走,我怎么可能不来?”她强作镇定。
沈阙沉了脸色,“看来公主是真的希望我走。”
“不、不希望啊……”她看进他的眼底,“可是,人各有志嘛,我肯定没有立场阻止你……”
“那如果,今日要走的是温如初,公主会不会开口,说一句挽留的话?”他上前半步,脚下的树叶柔软多汁,却仍被踩得窸窣作响。
“我,应该也不会吧。”墨廿雪说话间有点为难。她蹙着眉,有点藏不住自己心里的一丝留恋不舍,若是沈阙就此离开,他会不会,永远都不再回来了?
“你……还会回来吗?”
沈阙觉得现在的墨廿雪说话有点小心翼翼,他笑了笑,“大概不会了。”
“哦……”她低头看着自己纹理繁复的绣鞋,有点失落。
他弯着薄唇路过她,背影清瘦孤傲,白衣如雪……
墨廿雪有种莫名的后悔,要是能扑上去从后边把他打晕……想什么呢,沈阙要走,难道真的是因为你,少自作多情了,他才不会。人各有志,你没那个资格。
没有资格。这四个字真是无奈。
……
既然宋玦成亲了,沈阙走了,墨廿雪便一直期待自己能找个女性朋友,发展一段完美的闺蜜情。
听说温如初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她兴致不错,从宫里头带了一探桂花酿,想去探访他。
温儒的家俭朴清雅,温儒也是个博学之士,连国子祭酒见了他也要暗叹一声自愧不如,甚至有人想,要是温儒当年参与科举了,倒许是能与沈相大人一时瑜亮。
不过温儒虽饱读诗书,对墨廿雪这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公主却不大待见,他一点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却奈何这个公主油盐不进,死追着温如初不放。
今日一见,便生生地将墨廿雪堵在门口了。
墨廿雪与他周旋许久,才发现这个温儒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行事滴水不漏,他三言两语,竟然让她理亏羞愧得恨不得找地方钻进去。她堂堂公主,竟被人扯着名节来说事,要是墨汲知道她被年高德劭的温儒训斥了,估计又要挨板子罚站。
“公主,如初身体尚未康复,不能起榻相迎,今日还请公主先回去吧。”
墨廿雪脸红地低头,“好,那我先走了。”
但临走时还是将手中的桂花酿塞给了温儒,不等他拒绝便立即逃之夭夭。
墨廿雪飞奔而去,一路上只要想到被温儒耳提面命地数落了一通,便羞愧难当,更加不愿停下,没跑出多远,迎面便撞上一人。
除了那人,还有她手里的竹篮,也被撞翻在地。
墨廿雪尴尬了,急冲冲地道歉,“对不起,我帮你捡。”
“公主……”
墨廿雪才刚蹲下来收拾地上散落的绣品,却听到一个熟悉的怯弱的声音,她蹲在地上一抬头,面前的女子和初见时没有两样,仍然娇软如一朵照水芙蕖,打着羞涩的朵儿不肯露面。
“秦婉兮?”墨廿雪真没想到,当街撞人,这可真是缘分。
秦婉兮再不敢说第二句话,赶紧收好了自己竹篮,将绣品叠好放进去,匆匆行礼便要走。
墨廿雪今日赋闲,实在无聊,拉了她一把,“你要去哪?”
“回公主的话,我绣了一点样品,因为前不久春锦阁的老板找我帮忙设计一些花样,她今日要的。”秦婉兮佝偻着腰,仿佛低人一等似的。
若是别人也罢了,她们曾经是同窗,这举动让墨廿雪看着不喜,她强制她直起腰来,霸气地挥手,“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