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板着脸忽而故作老成地问:“这个宋玦,就是前不久闹出丑闻又仓促成婚的那个宋玦?”
沈阙收起折扇敲他的脑袋,“又在后头编排人是不是?”
“哎呀不是。”少年一副被冤枉了的口气,“我只是听说,在幽都有个地下黑市?”说着还啧啧长叹两声,“我就知道三哥你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说起来,这个南幽的水,还真的不浅!”
“知道不浅你还不回去?”沈阙冷哼一声往前走。
“哎三哥!”洛君承急着跟上去,终于成功地又拽住了他的胳膊,“我是担心你嘛,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又要提防敌人又要追嫂子的,不是会很累吗?你把任务分一半给我不就好了嘛。”
“让你追嫂子?”沈阙继续冷笑。
关于墨廿雪,那是沈阙的禁脔,洛君承焉能不知,眼珠滴溜溜一转,便嘿嘿笑道:“我帮你打敌人嘛。”
“柚子啊。”沈阙摸了把他带着两坨赘肉的脸蛋,愉悦地嘲笑他,“不是哥哥看不起你,你现在还是个爱哭鼻子的笨小鬼!”
“什么小鬼?”有人说话的声音,沉稳平静,却又不怒而威。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到了沈府,而且还已经进了门了。说话这人,便是长身站在廊下背着一树疏影浅淡的沈雅臣。
洛君承黑玉般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人。
不远处沈雅臣平静如湖的眼眸也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
不得不说,在这两人之间沈阙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迸发飞溅的火花……
太学里一如既往的宛如炼狱,学子身处一片水深火热之中,除了骑马射箭,还有弹琴问道。
诸人面前都摆着一张七弦琴,墨廿雪就坐在温如初的身后,那一袭烟笼春水般的青衫,连飞扬的姿态都那么风雅闲逸,她看得如痴如迷。
沈二咬了咬下唇,五指在琴弦上一划——魔音灌脑。
墨廿雪忍不住回过头剜了他一眼,为他败坏自己的雅兴而感到气结,却恍然想到他那个长得讲究的弟弟,登时咧开嘴凑上来,“哎,你没问沈相写推荐信么?”
“没有。”沈二想了想昨日沈府里的战况,一本正经地描述,“昨晚一老一小捋着袖子要打架,谁赢了听谁的,结果柚子被摁到地上抽了二十下屁股,这事就黄了……”
“打打打……打架?”墨廿雪无法相信他嘴里那个会打架的“一老”就是世人眼中最风雅最谦和最文质彬彬的沈相。
但沈阙正襟危坐,一点不作伪的模样又看得她心中犯疑,“你爹,用什么打的?”
沈阙淡淡道:“用我哥从营中拿回来的军棍。”
越说越离谱!可是,沈阙有必要骗她吗?这事根本与她无关。他们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用军棍……禽兽啊。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沈阙耸了耸肩,“所以,隔壁的楚大人和张大人被柚子的哭喊声吵得一宿没睡,今早顶着黑眼圈上朝,说是要到皇上面前参我爹一本。”
“……”墨廿雪看不下去了,“你一口一个‘柚子’,就没想过要帮他一把?亏他还傻兮兮地认你当他三哥呢,没义气啊。”
“如果不是我爹出手,他今日估计就不止屁股开花这么简单了。”沈阙继续无所谓。
墨廿雪嘀咕一声:“禽兽啊……”对小孩子一个个都下这么狠的手。
确如沈阙所说,洛君承小太子的屁股开了花,不过没有那么严重,他眼尖一早看出来沈家父子是做戏给他看的,那军棍不过是一块软铁外边还套上了棉包。打人根本不疼,也就是沈阁亲自下手的那几下,把他的屁股打红肿了而已。
为了让那个臭小子留下来,沈阁真是煞费苦心。连沈雅臣那样那样的人,也被逼得这样这样了。
沈阙还能说什么?就是不知道洛君承哪里买了两包*汤料包给他们灌进去了。
不再多言,此时教琴的先生已经来了,这位与王靖安不同,并非打铁匠出身,而是正派的江湖人士,据说以前是天下第一的暗器高手……不过传言多不可信,按江湖里的规矩,一分说成十分,半杯说成满杯都是常有之事。
不过他奏乐之音确实高妙。据说这天底下的乐器,没有几样是他不会的。第一次见识了他击缶之后,所有人突然深信不疑。
教乐先生席地而坐,白衣风流,儒雅温秀,气质与温如初如出一辙,但因为年龄大上一轮,阅历丰厚,又多了几分沉稳沧桑。
他往列之众众扫视一眼,似抹过丹朱的唇噙着一朵笑,“你就是温如初?”
眼眸之中,几许相见恨晚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