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染进来,小远赶紧迎上去扶住风染:“少爷要做什么,叫小远便是。”
“手,拿开。”风染说道:“往后,你跟他们一样,不得我同意,不许碰我。”小远像被蛇咬了一样,赶紧撒手,又结结巴巴地说道:“少、少爷,有些事,你、你一个人、做不来的。”
风染不答,只把手里拿着的,一个用巾子包着的一尺左右的硬物递给小远:“收好了,明天找机会,偷偷拿给郑公子。”
“是什么东西?”小远到底还是少年人的心性,有些好奇。
“含雪匕。”
小远一惊,脱口道:“少爷,你、你偷……噢……”这含雪匕是把极锋利的匕首,据说为前朝铸剑名师所铸造,是江湖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利器,一直为太子府所珍藏。风染查过太子府的帐,对太子府的根底知之甚详。几天来,风染唯一一次离开容苑,便是去取含雪匕了。小远本想说风染偷盗太子府宝物,忽然又想起太子府已经更名风园赏给风染了,风染拿自己园子里收藏的东西,哪算偷盗?便赶紧消了声。
风染转身便要出去,小远道:“少,少爷,你、你这是拿府里的东西,私相授受。”
“不错,我便私相授受了。”风染脚下微微一顿,背对着小远,轻轻说道:“你对府里的规矩背得倒熟。跟总管大人告发我,便是大功一件,没准庄总管能升你做个管事。”
小远追着风染的背影问:“少爷,少爷,你把这个拿给郑公子做什么?”
风染轻轻咳着,说道:“杀人。”
初十日申时。
风染听完庄总管的禀报,知道郑修年的内伤已经痊愈,甚是心慰,他答应留下,终换得了郑修年的痊愈。
庄总管又禀告了一些园子里的琐事,便告辞着准备退出容苑,风染问道:“庄先生是不是觉得我这里很肮脏?”
“岂敢!”
“那为什么每次都走得那么快?”
“老朽是怕公子嫌老朽聒噪,不敢久留。”庄总管知道风染最近气大得紧,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责罚园子里的人,还往往一罚就是一大群,搞得本来最清闲的刑房,这几天打人打得手软,庄总管已经挨过一次打了,不想再触霉头。这尊瘟神,惹不起,就躲远点。
风染说道:“烦劳庄先生禀报陛下,说我后天,想求见他。”
“后天?”还有三天就要举行婚典了,庄总管有些担心贺月能不能抽出时间来。这几天,他把风染的情况往宫里禀报了,宫里却一点回应都没有,也不知道贺月有没有收到他的禀报,或者是忙得顾不过来?
风染淡淡地一笑,说道:“嗯,请陛下后天务必来风园一会,我有说跟他说。”
那种笑是惨淡的,虽然是在笑,笑里包含的却是无尽的伤痛。庄总管记得,曾经他看见过风染一笑,他不记得风染为什么笑了,只记得风染笑得明媚纯真,把他的心狠狠撞了一下,哪像此时,笑得那般沉痛忧伤?庄总管回道:“老朽一定会尽力通禀。”
风染一边谢着,一边轻轻咳着,脸颊上泛起异样的红晕。庄总管关心地问:“公子是不是凉着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风染轻咳着摇手,咳喘稍定之后,风染说道:“庄先生,看在你我皆是天涯落难皇族的份上,先生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公子客气了,什么事,尽管吩咐,老朽必定尽力。”
风染垂着头,寻思了一会儿,方抬头又是一笑:“他日,我若死了,烦劳先生看在我相托的份上,照拂小远一二,他便有错,也别为难他,把他遣出园子就好。”
庄总管听风染搬出了“同是天涯落难皇族的份上”,还当风染会有什么要紧事托付他,哪知竟是这等小事,回道:“这个不消公子吩咐,老朽自会照拂于他。只是公子正青春年少,何出此言?”
风染出了一会儿神,喃喃道:“只怕哪天,我忽然死了,小远太不知进退死活了,我怕他吃亏。”
“公子想太多了。”
安慰了风染,从容苑告辞出来,庄总管总觉得风染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他猜想,风染本来想托他的,应该是件很要紧的事,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临时叫他照拂小远来敷衍。可是,风染本来要托付他的,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