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冲阵

 “虚空绽华……月光莲！”

    “寂妃”露琳的嗓音带一种从骨子里从灵魂里透出的忧伤空寂，只是一声轻吟，周围大片空间内无论敌我，体内都仿佛陷入了一片灰暗、毫无动力的颓然感。这正是秘术“月光莲”的效果。明明是暖日当空的白昼，随着这一记怒放展开的暗影莲花，越是美丽纯洁，周围的光与热、甚至连情绪本身就越是黯淡凋零。

    魔古双后都是帝国大祭司。仇妃夙娥注重白昼、寂妃的力量则来源于幽夜。本来暖阳当空的白天并不是最适合她使用秘术的战场，然而哪怕是力量被削弱的白昼战场，她仍然表现出了帝国大祭司的威严。

    “奴族，你们何况要反抗？每个种族做好自己的地位。难道不是最符合天道自然之事吗？魔古人天生勇猛，保家护国。你们奴族也奉献血汗，成为帝国的重要基石。如此，天道、人道方才能循环不止。你们的无谓抗争，只是给自己的种族带来灾祸。战斗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露琳那空寂的声音从月光花瓣上振动而出，带着一种催眠人心，粉碎意志的无形波动。

    面对吞噬情绪的月光莲，少康那摧枯拉朽的砮皂拳意那汹涌气势被飞速削减，继而消散于无形。“月光莲”越发膨胀，带着极高洁纤弱又妖媚入骨的气息，已经膨胀得每片花瓣都有半丈款的月光莲，曼妙旋舞，朝少康笼罩过去。

    被这手“月光莲”轻轻一抚，再强壮的人也会被汲取情绪与精气，无法抑制的陷入肉体与灵魂层面的怠倦，魂飞魄散而亡。但少康没有退缩，他双手合什，踏着被自己轰出的裂地之径，直直的走向车队。

    少康的斗笠已经随风飞走，他露出的面貌与所有卑微的农奴几乎没有区别，黑白相间的皮毛缺乏打理，有点儿脏兮兮，唯有一双金色的瞳仁比太阳还要明亮璀璨。

    “战火为欲念而燃，秋叶因自然而落。天道人道，何人能定？吾唯有怒拳紧握，心中绝无惑！锄强扶弱惩奸恶，道法自然灭心魔。吾辈——以此为战！”

    这是以赤精拳意推动下的“散魔功”。以希望之火抗衡空寂虚无。笼罩而来的月光莲花瓣，在碰触到高歌而进的少康时，那无垠空寂的诡异气息好像面对晨曦曙光的夜空，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消退散去。

    “是那只臭朱鹤的力量？可恶，如果现在是夜晚……”寂妃银牙咬碎，这是与她完全相反的力量本质。她虽然是魔古帝国仅次于永影巫王的暗影大祭司，但本质纯度上与永生物种的自然荒野之神还是有明显的差距。

    看上去是稳步的走，少康的步法却犹如当初狄天下的缩地神通，宛如断帧的画面。每一步仿佛都化为晃动地面巨力，震得附近试图赶来救驾的魔古的胯下的魁麟坐骑惊怒的咆吼，东倒西歪。远程射来的劲矢又在少康展开的“平心之环”干涉下失去作用。

    至于炮舰，虽然平心之环的缴械力场不能抵御过于强大的战争武器，但少康与贵族车队距离太近，两艘炮舰上的魔古将士虽然急得火燎眼，也不敢对着那些帝国高层的方向使用加农炮。他们更适合用来威慑与大规模的屠杀战争，护卫方面的遇见“黎明之拳”少康这种顶级刺客，作用基本上等于零。

    只需要全力拿下地位尊崇的魔古寂妃，少康就有把握解决这次危机。

    但他表现出的力量，终于吸引到了一名魔古传奇的注意与兴趣。若不是寂妃受到直接的威胁。什么迅弓盗王，什么山怖，全部死掉也不会让他眨上一记眼皮子。

    “你就是黎明之拳么，很好，有资格让我出手了。让我看看那四位天神能把你加持到了什么地步。”

    随着低沉的嗓音，魔古车队后方最大的一座行军营帐内，一名魁梧身影飚出，轰向“黎明之拳”少康。那是一名皮肤赤红，披着金色的半身战铠，头戴着金色长角头饰，浓密的怒眉与披肩乱发皆是银白，双眸冷漠中带着极度的傲慢，睥睨天地万物。

    他正是魔古帝国的镇国大元帅，只臣服于雷神大帝的魔古传奇——铁穹！任何一名魔古军人都强壮得像是一头成年北美棕熊。然而哪怕十多个魔古人加在一起，仿佛都没有这位赤肤魔古人的一只臂膀更有力。之前他坐在车队中，气息收敛时宛如无形，但此刻出手，他的生命精气却像是喷涌出的地脉烈焰，体内每条肌腱、每个细胞都蕴藏着无与伦比的狂野力量。

    灼热扑面，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升温不少，少康知道，这仅仅是面前这名魔古战将搬运体内气血造成的微小副作用。当铁穹的拳头卷着一股将“崩碎破殛”的意味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拳劲朝自己轰来，少康的“平心之环”完全起不了丝毫作用，好像面对十级台风的蛛网，瞬间被吹得干干净净。

    如果李谱面对铁穹，肯定会发现他在举手投足间周身两股性质完全相反的罡劲流转。虽然种族完全不同，道路却类似——他是魔古文明的漫长历史中的最强武神。他的身后，还跟着三头威风凛凛的巨大魁麟。迅弓侯最得意的“铁麟墨狡”与之相比，差距简直像是小花猫与猛虎。

    面对镇国大元帅铁穹，只能全力以赴！身为熊猫人种族中的天纵奇才，少康本身就拥有不俗的实力，但更重要的是他体内源于四大至尊天神的力量本质。这是除了魔古种族外，这块大陆上所有其他种族崇敬的自然荒野之神。体内容纳了它们分割出的部分力量，少康才能算是真正的“黎明之拳”。

    少康知道自己绝不能输，而铁穹的思维内根本会考虑“输”这个概念。除了雷神大帝外，他从来没有把谁放在过眼里。双方的激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既然少康是徒手空拳，魔古最骄傲的战士铁穹没有使用他最拿手的战戟武器，也没有借用任何一匹魁麟的助力，同样是徒手对敌。魔古大元帅的双拳分别卷起一股冷冽如极寒霜风，一股灼热如烈焰风暴的灵能力量，简单纯粹，却又雄浑无匹！完全是在无数次与异族、与同族的生死战场上，无数尸骸堆积下淬炼而出的战技，头一次将出手以来一直占优的少康逼入了苦战。

    只是刚刚交手，少康就明白到了这位魔古大元帅的可怕。随着铁穹出手参战，其他魔古人被他一鼓作气的冲锋冲散阵型迅速恢复，当魔古人成规模的围剿开始，恐怕没有任何一人能脱身。

    大势已去了吗……自己现在面对的还只是魔古帝国的冰山一角啊。少康试图找到一丝拯救众人的生机，无奈面对铁穹的纠缠下他完全找不到机会。除非铁穹自己停手。

    这位眼高于顶的魔古大元帅，居然真的停手了。

    同时选择停手的还有少康，两人在拼了一招后双双后撤。包括寂妃在内，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战场的另一个方向转去——那名重要性远远不如逆党匪首“黎明之拳”，应该由山怖随手处理掉的小角色。

    “真没想到，你们这些奴隶，为了作乱犯上，居然堕落到与关外的螳螂妖勾结了吗？”铁穹森然道。

    少康的神色亦满是惊疑，他深深吸了口气，“这难道是……煞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