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事需亲口禀报。郎君若是来了,便立刻知会他一声,他立即前来。”
刘琨来书信了?这个消息信令得她双目一睁,急切地命人取过桌案的信展开细看。信中内容不多,只有简略的几句话。然她越看,越是眉飞色舞,待到后来,忍不住轻笑出声了。
随随便便绾了发,换上另外一身行头,吩咐了句“我先去刘琨处,令刘容一个时辰后来见我”,便大步便朝院落外走去了。
来到刘府,刘府的守门人已得了刘琨口令,见是她,二话不说便敞开大门将她迎入。
刘琨的院落她曾去过一次,因而仆人稍一指引,她便循着记忆找到了。
有些眼熟的院落前,院门虚掩,静静悄悄。
刘琨好像将所有的下人皆遣走了。
她试着推门而入。正逢春日,刘琨院中满林子的桃花在微风的轻拂下,已经落了大半。整片整片的粉红由眼前蔓延至院墙处--清一色的微粉,清一色的娇嫩。
犹记上次来时还是青翠竹林与各色松柏互衬的满园树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然换了新颜,改了旧貌。
没有见到人,她索性提步走入树林深处。
脚踩花毯,一路走入。行约十几米,顿见林中有一人,手持画像,长身玉立,静静凝视着画中之人。
这画,山阴认得,正是她第一次在刘府中为绿珠所画之像。刘琨曾言不慎丢失的那幅。
画中女人巧笑顾盼,眉眼含春,一如刚落笔时的鲜活,生动。
刘琨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一动不动。他的表情,有疑惑,有苦恼。或许连他自己也在暗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绿珠情根深种了?乍见她时的惊艳?还是为山阴牵线那一日的萌动?好像说不清,也道不明。等他有所察觉时,她已经不容抗拒地走进他的心里了。
静默中,山阴站在他的身旁,微咳一声,唤道:“越石。”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的刘琨,蹙着眉回过头来。他看看手中持着的画像,又看看眼前微笑凝视的山阴,大大方方地收了画像往袖间一放,笑道:“舍人来了?”
“正是。”山阴接道,“多谢越石相助之情,我是来接绿珠回去的。”
接绿珠回去?
刘琨的眉间又是轻轻一皱,他想起来了。当日,他得了山阴的书信住入金谷园时,正逢孙秀持了皇帝的诏令前来收捕石崇。那厮要将绿珠占为己有,石崇不从,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性烈的绿珠竟从高高的竹楼之上直直跳下。脑浆迸裂,当场倒在血泊之中。
求而不得的孙秀大怒之下,拘了石崇等人拂袖而去。留下他呆在原地肝胆欲裂,伤心至极。哪料孙秀等人刚走不久,便从园中蹿出一名黑脸侍婢。这侍婢央着他,求他带她出园。纵然相貌不相仿,听声音,他便认出了这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绿珠。一路之上,绿珠刮去脸上黑糊糊的易容之物,又对他细说了实情。他方知道原来绿珠与山阴早在江南便已相识,今日的一切,不过帮着绿珠逃过孙秀的魔掌,逃过一死而已。
本以为一代绝色已在眼前香消玉殒的他,知道自己此举居然保住了佳人,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庆幸。对山阴,更是怀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
接了绿珠,小心翼翼地置于自己的院落之中。因怕她的行踪被有心人知道,他索性遣了院中侍婢,一应东西皆亲自处理。
如今绿珠才刚刚在他府中住上两日,山阴便说要接回去了?
那么,他的这腔情苦该向谁诉?他的这番痴情如何得偿?
直视了山阴好一会儿,他开门见山道:“听绿珠言,山舍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待她如兄长般亲厚,然绿珠亦是我心头所爱,此次她能得生,刘琨幸甚喜甚,不愿再错过佳人。看在你我一场交情的分上,舍人可否割爱?”
割爱?原来刘琨以为她也想得到绿珠。
低低地笑了一声,她神情磊落道:“越石此言谬矣。山阴对绿珠,唯有兄妹之义,绝无男女之情。越石一片真心,山阴看在眼中,才敢将此事委托于你。然割爱一事,”她笑道,“我如何做得了主。绿珠的终身大事,理应由她自己拿主意。越石若是有心,讨了佳人的欢心,再上门求娶也不迟。”
将嫁娶的自由交由绿珠自己手中?
刘琨一怔,继而一喜,他急道:“舍人此话当真?”
“当不当真,问过绿珠便知。”她眉毛微挑,复道,“今日,还是请越石先完璧归赵才好。”
刘琨与山阴相识虽不久,然心中对这份友情早已肯定。
如今听山阴铿锵有力的话,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般。当下一哂,道:“舍人已放话,刘琨再不从,显得太没道义了。”他将手一扬,道:“舍人跟我见过绿珠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