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如此沉重的,或许只有这一帮本着以文会友,真正赴宴的文人。在一阵又一阵压抑的暗地的声讨声中,山阴的嘴,扯了扯。
她是觉得可笑,更是觉得一切如卫介所料真实发生在眼前时,不可自制流露的无奈。
便如一只蝼蚁,真真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为力。
身上忽然有一道目光直射而来,那是对面紧紧盯视她的刘琨。
他以眼神示意,微微摇头。
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于此时此刻生乱,再掀波澜吧?因为这正是贾谧要的结果,也正是此次宴会想达到的目的。若以一己之力妄图狡辩,非但于事无济,反招自身祸患。
刘琨,是确确实实拿自己当了朋友啊,否则,他不会在路上这般试探,更不会在此时刻意提醒。
阳光的斑点愈发闪亮,与这席间压抑的沉闷又悲凉的气氛形成鲜明至极的对比。在树影的映衬下,在花枝的缝隙间,它们又叫又跳,欢快地雀跃。闭上眼,感受它们义无反顾地奔跑,忽然间,她心中一放,释然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她这一不小心坠入时空之人,除了再看一遍历史的进程,能使上力的,真的少之又少。
持起酒盅朝着刘琨所在的方向一举,她淡定自若地饮下了杯中之酒。
卫玠说得对。这盆水已然浑浊,静心等候来得更猛烈的暴风雨吧!
似是感觉到这场上气氛的不对,石崇大笑一声,以手相止道:“诸位!诸位!今日邀请诸位来我这金谷园,切不可因此事扫兴。”他转向贾谧道:“侍郎,王公都言不必再议,不如太子之事就此揭过?”
贾谧也道:“正是,这苦,还只能由着皇后一个人担着。众人不必放在心上了。”
他开了口,兼之王衍也无意再续此话题,石崇当即道:“诸位,石某的金谷园建造得如何?”
华丽富贵自不必说,也不等众人接口,石崇又道:“这满园景色,若比之某之爱妾,当黯然失色。”
此言一出,不少听羡绿珠大名的少年郎君果然一改方才的颓然,眼睛一亮,开口相询道:“此姝可是绿珠?”
“然也!”志得意满的大笑声中,石崇双手一击,“绿珠之才貌,天下无双,就由她来为诸位献艺一番,如何?”
“好!”
“好!”
一声又一声的叫好中,山阴的身子正了正。
身侧忽然一人靠近,正是孙江。他的眼眸平静无波看向这满席的少年郎君,伸出手紧握了一下她的:“阿阴。于此之时,一动不如一静。”
是的,以不变应万变。聪明如孙江,自是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她回握了一下,拍拍他的手:“我沉得住气。真亦假时假亦真,王公此言极耐人寻味。”
孙江见状,不再多言。
此时,只闻一阵极淡极淡,清雅至极的花香从鼻间丝丝钻入。身着青翠裳服,满身风华无与伦比的绿珠娉娉婷婷走了出来。秋波顾盼,靥生两颊,一颗泪痣欲滴不滴。这美艳中带着我见堪怜的风情,便如天上的这轮日光,霎时照亮了众人的眼球。她浑身上下只一饰物,便是腰肢处挂着的一块深浅相融的环形玉佩,这玉佩大环中坠着一个小圆环,叮叮当当,在她行走间不断发出阵阵清脆至极,冰玉相击的乐音。
众人只一眼,便发现了这玉佩还有一只正挂于石崇的腰间。能在石崇上百乃至上千名姬妾中得此之物,当真是荣宠至极啊!
咕咚一声响亮的吞咽,孙秀双目微突,紧盯着绿珠,喉结狠狠嚅动了两下。
此女长相,媚而不俗,骨架清瘦中窥见丰腴,是真正的美人,真正的尤物啊!
无意中瞧见孙会画的绿珠像时,还不以为然,这一趟金谷园之行,果然收获颇丰!
朝思暮想了许多日,梦中情人终于得见。却见一旁的孙会,恍若木偶般,双眼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继续缓步前行的绿珠。极度的兴奋与激动中,他浑身上下一阵异样的抽搐,鼻孔处一热,一股红色的液体直接喷薄而出。
丑态毕露,失魂落魄的,自是不止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