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上门去报。但因忌讳,只能往后门去。
画像,棺木,冥器都早早就订好了。
阴阳先生,和尚道士也都早就请好了人。
叶老夫人难得满意地点了点头,让贺氏去拿了寿衣来。
然而寿衣一拿上来,叶老夫人便发了火,“怎地是缎子的?”
寿衣上不得钉扣子,面料不能用缎子,这些东西便是那几岁的孩子恐怕都知道,贺氏怎会不知?
果然,贺氏被叶老夫人乍然一骂,脸色微微涨红地翻检起衣服来,竟真的是缎子的!可她分明准备的是绸子的寿衣!何况,老祖宗的寿材几十年前就开始准备,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却都用不上,放着放着就坏了,所以才会时常准备新的。这套寿衣,她可是三月前才准备下的!怎么好端端的绸子会变作了缎子?
贺氏手指轻颤。
只觉得今夜真是见了鬼了!
这般一想,登时浑身发寒,寒毛直竖。
叶老夫人却已是不愿意再同她说话,只让人去取了自己的寿衣来。又让人去将府中一切颜色艳丽,彰显热闹的东西都给撤了下来,再去大门口挂上一挑纸钱。
垂花门口立起大幡。
家中众人尽数换上孝服素衣。
燕草在一旁长嘘一口气,感慨叶葵幸好没有穿上那件她挑出来的朱红袄裙。
而叶葵却已是心烦起了丧事的流程。
其繁琐过程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一整套下来,叶葵觉得自己就算不死那也定然要脱掉一层皮!
难熬的一夜过去,大年初一的早上,本朝最长寿的大长公主青瑛公主驾鹤西去的消息便传遍了凤城。
门堂影壁处摆上鼓乐桌座,又请了三十二名杠夫,准备让他们每日轮班,日夜不断地守在灵柩旁。太平杠虽非必要,但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家谁会不请?
金漆官鼓,金漆号角。
男宾到,门鼓敲三,鸣号。垂花门敲梆子四下。
女宾,鼓两下,不鸣号,吹唢呐打九音锣等乐器。垂花门打铗四下。
这一套套的规矩听得叶葵头晕脑胀,却不得不浑沦吞枣般尽数将这些习俗给融入了脑海里。
很快,宫里派了人来。
那公公看不出到底是何年纪,且除了因为平日里的低眉顺眼惯了,有些微微驼背。
但他身上的那种气却叫人不敢小瞧。
自古以来,奸臣逆臣虽可怕,宦官作乱却才是真正容易动摇整个国家的是。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这些内侍既能在“老虎”边上近身伺候,自然有着旁人没有的过人之处。
来人曹公公据说亦是从小伺候皇帝的,所以身份又与一般内侍不同。
宣读完圣旨,曹公公亲手将叶老夫人扶了起来,连声说着节哀。声音悲戚,竟似乎没有一丝作假。
叶崇文显然也与曹公公相熟,登时泪如雨下,跟曹公公一人一边将叶老夫人给扶到了座椅上。
叶葵不由感慨,叶崇文平日里的行事做派还叫人以为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可没想到这眼泪说来便来,竟是这般轻而易举!
几人这边略说着话,那边已有几个管事小太监将棺木从另一头送了进来。
古人对身后事比身前的还要讲究,这寿材自然也是能用多好便用多好。
叶家原先给老祖宗备下的亦是上等的木料,但跟皇帝赐下的金丝楠木一比,自然也就比不得了。
黑漆棺身,描金匠在上头描金绘画。盖头上画福禄寿三星,帮头上左金童打幡,右yu女提灯。底撑之上画麒麟送子图,棺头中心一圈寿字围绕是五只蝙蝠。棺位画莲花,意为脚踩莲花。棺中涂红漆。
做工讲究叫人骇然。
金丝楠木乃是金贵之物,且除却皇家少有人能用上这样的寿材。
如今皇帝亲赐,可见老祖宗地位超群。所以虽是年节,但上门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但事情蹊跷的是,那几家勋贵人家却都只是匆匆派个人来,又匆匆而去。叶葵好不容易得了空,去将事情告诉了池婆。池婆听完却只是笑,问起来的内侍是谁。
听说是曹公公后,微微变了脸色。
叶葵看出了异状,却没有追问。
池婆缓过神来,道:“皇上赐了青瑛长公主寿棺,却可有旁的话要说给你爹的?”
“啊!”叶葵低低惊呼,“原来如此!”
那副棺木的意思,原来如此!
老祖宗一死,果然叶家的荣宠就要到头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