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一小粒松树的树肉,刚是新从树中挖出来的,正好落在“去”位的七九路上,那是破解这“珍珑”的关键所在。他一抬头,只见左首五丈外的一棵松树之后,露出淡黄色长袍一角,显是隐得有人。
苏星河心知待李岩走后,丁春秋定会返回来报复,心下焦急,哪知峰回路转,于是又惊又喜,说道:“又到了一位高人,老朽不胜之喜。”正要以黑子相应,耳边突然间一声轻响过去,一粒黑色小物从背后飞来,落在“去”位的八八路,正是苏星河所要落子之处。众人“咦”的一声,转过头去,竟一个人影也无。右首的松树均不高大,树上如藏得有人,一眼便见,实不知这人躲在何处。苏星河见这粒黑物是一小块松树皮,所落方位极准,心下暗自骇异。那黑物刚下,左首松树后又射出一粒白色树肉,落在“去”位五六路上。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一粒黑物盘旋上天,跟着直线落下,不偏不倚的跌在“去”位四五路上。这黑子成螺旋形上升,发自何处,便难以探寻,这黑子弯弯曲曲的升上半空,落下来仍有如此准头,这份暗器功夫,实足惊人。旁观众人心下钦佩,今日得见当世高手施展绝艺,将来说出去何等荣光,不由得齐声喝采。
采声未歇,只听得松树枝叶间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慕容公子,你来破解珍珑,小僧代应两着,勿怪冒昧。”枝叶微动,清风飒然,棋局旁已多了一名僧人。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莹然,宝相庄严,脸上微微含笑。
李岩见到鸠摩智感觉饶有趣味,又想:“看来刚才那白子是慕容复那小子所发?武功倒不错,就是太爱卖巧。”
只见鸠摩智双手合十,正欲向众人见礼,忽然看见李岩,心火腾腾而起,拨错一颗念珠。不过他始终大有修养,先向玄难和苏星河各行一礼说道:“小僧途中得见聪辩先生棋会邀帖,不自量力,前来会见天下高人。”又道:“不想今日能偶遇李公子,真是意外之喜!”将‘喜’字咬的甚重。
鸠摩智乃是人人敬仰的吐蕃国师,武功高强,一人独闯天龙寺都能毫发无损的虏走段誉,却栽在李岩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如何心服。
李岩心知他怨念甚重,只是嘿嘿一笑,不置可否。鸠摩智见他不回,十分尴尬,心念一转高声说道:“慕容公子,这也就现身罢!”
但听得笑声清朗,一株松树后转了两个人出来。李岩分明识得那娉娉婷婷的倩影,缓步而来,正是段誉朝思暮想、无时或忘的王语嫣。
段誉见她满脸倾慕爱恋之情,痴痴的瞧着她身旁一个青年公子。不禁心里有点吃味,顺着她目光而去,但见那人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飘然而来,面目俊美,潇洒闲雅。他心中暗赞:“丰神俊秀不外如是,光这副卖相不知要倾倒多少闺阁怨女,难怪王语嫣痴心不改。”
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早抢着迎上。公冶乾向慕容复低声禀告苏星河、丁春秋、玄难等三方人众的来历。包不同道:“这姓段的是个书呆子,不会武功,刚才已下过棋,败下了阵来。”
慕容复和众人一一行礼厮见,言语谦和,着意结纳。“姑苏慕容”名震天下,众人都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俊雅清贵的公子哥儿,当下互道仰慕。慕容复最后才和李岩相见,话道:“李兄,我们又见面了,你好。”
李岩打趣道:“慕容兄携带神仙美眷,又有几位赤胆忠心的下属,这才令人羡慕。”王语嫣“啊”的一声,道:“李公子,你也在这里。”李岩笑道:“你居然还能瞧见我么?”
只是段誉在旁想到:“若是自己能够得王姑娘相伴在身边,便是立刻死掉也值了。”他又想到:“段誉啊,段誉你怎能为了一己私欲去亵渎王姑娘这般仙子,以后连这念头都不能想,该死!该死!”
最后‘该死’二字脱口而出,李岩闻言一愣,对段誉说道:“段兄,你是说我么?”段誉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说的是我自己。”李岩拍拍他肩膀:“好端端想到去死干嘛,今晚上陪本座去喝个痛快。”
慕容复本想与李岩相交,见他如此漠然,当下心中不喜,不再理睬,走到棋局之旁,拈起白子,下在棋局之中。鸠摩智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公子,你武功虽强,这弈道只怕也是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