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常会有磕磕碰碰的。
自从老爷子辞世,家里平静了很久。
顾瑾之也习惯了这样的平静。
平静久了,总会有点波澜,生活总逃不掉这样的规律。
芷蕾说家里有点事,顾瑾之的表情就微敛。
“……张镇回去给他娘发丧,夫人让他从延陵府带些东西回来。”芷蕾道,“他们在路上遇着了剪径贼人,东西全丢了。”
顾瑾之就慢慢透了口气。
张镇是宋盼儿身边大丫鬟海棠的未婚夫,早年就定下的。
去年八月,张镇他娘去世了,宋盼儿特许他回延陵府送丧,顺便让他把他弟弟妹妹都带上来。
宋盼儿因为提拔海棠,所以格外看重张镇。
“怪不得我去上房,念露姐姐说,海棠姐姐有事,原来就这么件事。倒也不值什么。”顾瑾之道。
芷蕾声音低了下去:“姑娘不知道,东西丢了事小,跟着张镇去的那两名伙计回来早就说了,夫人也是不计较的。是张镇他……”
众人就竖起了耳朵。
“张镇丢了弟弟妹妹和伙计,自己跑去追那些劫匪,没了踪迹。”芷蕾道,“隔了两个月,他直到前日才回来,被劫匪打断了两条腿。要不是报了咱们家的名字,过路的人也不愿意稍带他的。”
众人包括顾瑾之在内,都瞠目结舌。
“真的吗?”葳蕤问。
芷蕾点点头:“金妈妈是这样说的,错不了的。”
“这太傻了。”沉默半晌,祝妈妈出声惋惜道,“那张镇,我也是见过两次的,生得斯文,又不习武。东西丢了就丢了,咱们夫人也不是那小心计较的人,怎么一时想不开,只身去追劫匪?没丢了命,真是他祖坟冒青烟的。”
“是的啊。”霓裳也道,“他又不是习武的,又没有帮手,一个人跑去追劫匪。能留他一条命,真是万幸。”
顾瑾之沉默听着。
几个丫鬟就这件事,各自说了看法。
她们一致觉得海棠的未婚夫太傻。
只有顾瑾之没说话。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她去上房,见母亲脸色不怎好,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
顾延臻和几个孩子见宋盼儿神色不善,都敛声屏气的。
海棠不在跟前服侍。
慕青和芍药几个,更是小心翼翼。
吃了饭,顾延臻就借口看书,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外院。
顾瑾之留下来,把今日进宫的情况,说给宋盼儿听。
她说得很仔细。
宋盼儿认真听着。
听到她在乾清宫默坐了半个时辰,宋盼儿眉头蹙了蹙,往她脸上瞧,好像有点不相信她的话。
“皇上什么也没说,只让你坐着?”宋盼儿问。
顾瑾之道是。
宋盼儿眉头蹙得更深了。
顿了顿,她让顾瑾之继续说。
顾瑾之就说到了德妃和她的宫女兰儿。
宋盼儿又问:“兰儿,什么来历?这样聪明,只怕心思不小。娘娘很喜欢她?”
“很喜欢。”顾瑾之道。
宋盼儿想了想,终究无凭无据,没有多说什么。
顾瑾之慢悠悠说完了,宋盼儿舒了口气,道:“太后娘娘这次犯病,少不得复诊照料,只怕你进宫的数次少不了。宫里形势不妙,多少人盯着,你切不可行差踏错。”
顾瑾之道是。
慕青给她们添了新茶。
顾瑾之准备起身告辞,可想着海棠那事,就忍不住问了句:“娘,我听人说,您给海棠姐姐定下的那人,叫张镇的,被劫匪打断了腿?”
宋盼儿立马变脸,道:“谁这样多嘴多舌,说到你跟前去了?可是海棠让你来说情了?”
说什么情?
“没有,我是回去的路上,听几个粗使的婆子说的。”顾瑾之道,“家里的下人,我也不认得,就没深问。回去问了问祝妈妈她们,她们也只是听说了一句半句。”
宋盼儿这才神色微缓。
“娘,到底怎么回事?”顾瑾之追问。
“就是那么回事。”宋盼儿道,“七月,跟着张镇回延陵府的伙计就回来了,还带了张镇的兄弟和两个妹子。回来的伙计说,我让张镇从延陵府带上来的东西让剪径的劫匪抢了,张镇自己追去了。我当时只当他是死定了的,哪里知道竟然回来了。”
说起这事,宋盼儿很生气。
“丢了东西,什么要紧!”宋盼儿越说越气,“张镇一个人,竟然跑去追,岂不是找死?这种蠢材,若不是被劫匪打断了腿,我也要敲断他的。蠢成那样,留着腿有何用?偏偏海棠,还说要早日嫁过去服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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