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景同在,晚宴上气氛自然不比自家人在一处,不论是霍大栓还是蒋学文都明白这位公公在皇帝身边的分量,是以悉心招待,极为客气。景同也不敢托大,有霍十九镇在这里,他只怕是吃进肚里的回头也不好消化。
倒是蒋晨风,看霍十九的眼神与方才回来时截然不同,热切的好似眼中能燃起两簇火苗来。霍十九便知蒋学文定是与蒋晨风说过什么了。
如今岳家能与他们正坐在一处好生吃用一顿饭,这已经是霍十九从前不敢想象的场面,时至今日竟然能够办得到,且身边亲人也都明白了他的苦衷,有他们的支持,纵然天下人都误解他又有何妨?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自于蒋妩。若不是她进了霍家的门,若非她有这般讨喜的性子和一身所学,事情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霍十九便看向隔断在餐桌之间的水墨鲤鱼戏水插屏,灯光投射之下,正勾勒出蒋妩的身形,她头上的发髻和簪环都是他的手笔。
接风宴罢,下人撤了桌上了茶,众人正品茶闲聊之际,突听见外头有响亮的鸣锣之声。此事已到落钥之际,原本也该是各院寂静歇下之时,万籁俱静之中突然有这等声音,着实惊的众人心里都是一跳。
“怎么回事?!”霍大栓蹭的起身,随手就要抄起椅子当家伙。
霍十九安抚道:“爹莫着急,稍安勿躁,许是又有不速之客来访了。”
蒋妩已放下象牙箸,挽着淡紫真丝披帛快步走向外头:“我去看看。”
在蒋妩撩起软帘的一瞬,屋内之人已见橘色火光点亮了半片天似的,隐约听得见不远处有人呼灭火之音。
这下子谁也坐不住,都跟着到了廊下。
只见侯府南侧外院火光跳跃,也不知道是燃着了几间房。曹玉这会子正飞身进来,站在霍十九身侧,冷静的道:“不过是个纵火的毛贼,已经被拿下了,二夫人哪里也加派了人手保护,请大家暂且不要离开此处。”
霍十九颔首道:“想是哪位侠士为了那万两白银而来的吧。这几个月来,也不知是第几次了。”
赵氏见场面得以控制,缓缓的吁了口气:“真真吓死个人,还好那些什么侠士也不是各个都是高人,要不咱们也不知道要死几回了。”
“娘说错了。他们并非不是高人,而是他们没有墨染的功夫高。”蒋妩笑挽着赵氏的手臂。
曹玉得蒋妩称赞,脸上发热,却也老实的道:“夫人谬赞了。只是运气好罢了。若真多来一些,怕我也招架不过来。”
霍十九负手望着火光,神色落寞,身影寂寥,喃喃道:“我霍英虽算不上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歹为了皇上也算鞠躬尽瘁,天下人都不知情,也算是我瞒的结实,没叫人发现了我的本性,被误解,被唾骂,被追杀,我都不怪他们。可是自己人也不能为了我说句话……”
“阿英。”霍大栓担忧不已,长臂一伸搂了一下爱子的肩头:“你别担心,有爹呢。”
“是啊大哥,别人在怎样我不管,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也是。”
霍廿一和霍初六都热切的望着霍十九。
而听闻霍十九的话,坐在轮椅上的蒋学文若有所思的看向景同,又看向霍十九的侧脸。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斟酌着道:“侯府这些日受侵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老夫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皇上是明君,想必将来有朝一日会为忠臣平反的吧?毕竟先前一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忠臣也是人,也会疲惫的。”
景同低垂着头,听着霍十九与蒋学文翁婿二人一唱一和,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今日这场火,是不是匪人纵火还是个未知数。
但霍十九与蒋学文的意思已经传达的很明白了。
忠臣的确也是人,如果长期做着好事还顶着骂名,像是锦宁侯这般能够坚持五六年不吭气的已经是英雄中的英雄了。就连蒋石头那样的都会说‘疲惫’,怕是锦宁侯是想借他的口告诉皇上,他的忠臣疲惫了吧。
景同不敢大意,因方才蒋妩与他的谈话,又因为霍十九的威压,他这会只想着不论要做什么也要先保住这条命再说,再者说他要做的事,一旦霍十九对他有了防备之心,也是不成的。现在正是他表忠心的时机。
景同笑着道:“蒋大人说的极是。皇上是明君,又是一心关心侯爷的,今日这场面如若皇上瞧见,怕也会有所感触的。”
“景公公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对皇上的脾气也了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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