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妩的心里是难过的,人所在意的往往都是自己最缺少的,前世她过的太孤独,所以今生才会格外珍惜她的家人和朋友,她对父亲抱了太大的期望,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失望。
她也想过将霍十九的那些真相都告诉蒋学文。只是依着他的性子,他又怎可能相信她?恐怕事实都放在眼前,蒋学文也不会相信,还会继续坚定自己最初的想法的。
亲自动手,烧了今生给了她温暖最温馨的所在,她虽是一时冲动,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到现在,她心里还是难过的。
这一把火,等于燃尽了她们的父女情,燃尽了她对父爱抱着的所有期望和幻想。
“夫人……”听雨担忧碰触蒋妩的手臂。
蒋妩这才仿若从沉思中回过神,道:“没事,咱们回府吧。”
“是。”听雨撩车帘吩咐了车夫启程往霍府去。
小皇帝的宅院距离霍府的确很近,马车穿过胡同,向着西北方向行了不过片刻,就已看到了不远处富丽堂皇的霍府和匾额上烫金的“锦宁侯府”四个大字。
蒋妩心思沉闷,所以并未往马车外头看,雨声淅淅沥沥的也混淆了她的听觉。倒是听雨因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就欢喜的道:“夫人,是老太爷和太夫人他们到了。”
蒋妩一听,忙探身上前,就见一列车队停在了霍家门前,车轮积泥,车身脏污,显然风尘仆仆而来,而周围身着劲装外罩蓑衣斗笠的汉子们,正整齐的翻身下马。那都是焦忠义带来的三千营的精兵乔装的。
霍大栓和赵氏先后下了马车,立即有仆婢上前来为之撑伞。
蒋妩忙飘身下车,不等听雨拿了油纸伞出来,就快步走了过去,笑道:“爹,娘,想不到你们的脚程这样快。”
唐氏和蒋娇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蒋嫣下了马车,蒋嫣打趣道:“我们的脚程原本也不慢,不知是谁那么焦急,撇下爹妈姊妹儿子就跑了。”
耳根子发热,蒋妩白了蒋嫣一眼,道:“若是二弟出远门,你还不也一样。”
霍廿一笑道:“大嫂可别牵扯我,我可没与你打趣你啊。”
主子们有说有笑,府里的仆婢们和随行而来的仆从也都感染了欢快的气氛。焦忠义一路行来,已深深了解霍大栓与赵氏的朴实无华,又知霍十九的忠孝,对这位可亲可敬的“奸佞”更加佩服,是以对霍大栓等人也极为客气敬重,“老太爷,太夫人,秋雨湿冷,还请先回了府里在叙话吧。”
霍大栓对焦忠义这样的汉子很是敬佩,闻言连忙不好意思的道:“对对对,焦将军说的太对了,咱都跟这儿杵着干啥,做门神?七斤还怕冷呢。”说着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伞,将赵氏遮严实了——七斤带着小虎头帽,正趴在赵氏怀里睡的流口水,粉嫩的脸颊泛着健康的光泽,浓密的长睫毛像是两排小刷子,可爱的让人心都跟着揪疼了。
蒋妩有再多伤感和郁闷,在看到欢乐的家人和健健康康的儿子时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几人就快步往府里去。
待到了上房,一众人都分别坐下,吩咐人去安排行礼,又有仆婢上了茶。屋里就只剩下了家里人和焦忠义。
霍大栓这时好奇又关切的问:“才刚回来,咋还听人说帽檐胡同那着了大火呢?妩丫头,你母亲家没事儿吧?蒋大人还好?”
家里人也都关切的看过来。
蒋妩面色如常,道:“没事,不过是房子烧了一半,蒋大人很好。”
几人都分明听出了她话中的不妥。蒋妩没有称呼蒋学文爹或者父亲,而是称呼他蒋大人。
到底是知女莫若母,唐氏看蒋妩神色立即察觉有异,“妩姐儿,怎么回事?”
“没事。”蒋妩淡定的接过赵氏怀中的七斤,道:“不过是我看蒋大人昏聩不像话,放把火让他清醒一下。”
“……”
众人皆默,半晌,霍大栓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妩儿丫头,你疯啦!回娘家烧房子,你咋想的你!”
蒋妩沉默,只逗着怀中的孩子。七斤已经四个多月,又长大了不少,抱着有些压手,不过模样却更可爱了,只要她的孩子、丈夫和家人都无恙,她也不在乎少了一个迂腐卑鄙的父亲。不过之所以没有直言,其实也是不希望大家知道了真想对蒋学文失望。
她的沉默,让霍家人摸不清头脑。
唐氏和蒋嫣却是对视了一眼。
她们都深深知道蒋妩的性情,她虽然行事犀利了一些,到底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回娘家烧房子?能逼迫他下了如此狠手,必然是蒋学文将事做绝了。
蒋学文利用她,她没恼。要逼死蒋嫣,她只将人救走了,在之后不理蒋学文。也没见她回去烧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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