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卞和不就是认玉的人才么?”陈妤抬起袖子掩口,那和氏璧只是稍微经过琢磨了,便剔透洁白成了那样,陈妤见着都吃惊。
如今那玉楚王是打定主意这么一代代的传下去,而不是带着往墓里一跳。
“人才总是有的,尤其人这么多呢,楚国有,中原也有,就看你能不能把人给召来。”陈妤知道这会的诸国之间,也不很重什么你是楚国人我是晋国人,所以不用之类的,楚王自己都不重这个。
“上回我还记得你想给孩子找个秦国的师傅教导他们御呢。”陈妤打趣似的加了这么一句。
楚人善射,秦人善于驾车,楚王对着两个儿子,是仔仔细细的挑教导他们的师傅,要不是楚国原先就不重礼仪,说不定楚王还能要刨出一个鲁国人来教两儿子。
“……”楚王瞥了陈妤一眼,看见她满脸的笑意,嘴角不禁也浮出一丝笑来。
“上回你不是说要找良医给母亲治病么?”方才一肚子的气被他自己和陈妤折腾的没剩下多少了,他转眼就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嗯,此事如何了。”陈妤问。
“还真的不少。”楚王面上笑意越发的浓厚,“寡人已经令人选出其中最好几人,令带入渚宫。”
“疡医也必须有,”陈妤想起这么一件事来,她曾经随楚军回郢,见过因为伤口恶化没死在敌军的戈戟下,结果得不到有效的救治生生疼死的楚军兵士。
楚王作战乘坐的是殿车,可是他也要亲自上阵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伤到哪里,伤口一旦在路上得不到治疗,那就真的完了。
“一定要有几个出色的疡医!”陈妤突然抓紧楚王的手蹙眉说道,甚至方才面上温柔的笑意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满满的着急。
“怎么了?”楚王和陈妤这么多年,吵架有过,但是陈妤很少露出这么一副严肃的神情,背脊挺得笔直,好似两人在告别再也见不到一样。
楚王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腰背,拿出一副在大庙里跪祖先神位的姿态来。
“我想过了你战事多,要是有个伤病的,军中若是有上好的疾医和疡医,也好上许多。”至于楚人的那一套烧乌龟壳泼鸡血狗血,她不想再见到!
楚王一听这话里话外都是为了他,顿时浑身暖的几乎都要融化开来,身处高位,自然许多琐事都有专人来搭理,甚至给他安排日常起居的宫人都是中士,可是妻子和宫人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心里透出一股舒坦。
“……”他唇角翘起来,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他将陈妤的手抬起来,当着宫室中的寺人,亲了一下。
楚王这种亲昵举动做习惯了的,陈妤也不觉得有什么,宫室中的寺人低头闷笑。
“你这心思啊,”楚王口里说着,眉眼里都是得意,“也多放一点在你自己身上。”
陈妤:“……”她很多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她从来不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他人打算的人,就是召良医这事,她说是为了邓曼,可是其实都是为了楚王和她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邓曼倒是不是很重要了。
这种想法要是说出来估计能把别人吓过去,毕竟这会贵族里还是比较看重家中的老人。
“要是不对寡人用那个就更好了。”楚王抓住时机和陈妤提条件,他不知道妻子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一股脑的全用在他身上。
陈妤看着楚王,楚王身体强壮而且人在壮年,精力无限好,除了处理朝政打仗之外,还剩下来不少。他又不看简牍学周人的那一套,还能撒到哪里去?
陈妤伸手点了点楚王的唇角,亲了亲算是奖励他,“不行。”
算安全期她也想过,可是万一哪天算岔了,大了肚子就真糟糕,楚王是不觉得有什么的,但是受罪的是她。
楚王一下子不干了,他让宫室中人退下,一把捞起陈妤就往内寝里走。
寺人们哪里还会做多停留,纷纷退下,侍女们将帷幄放下。
陈妤被楚王压上身,一把按在他胸口,“这还在白日里呢!”
“白日算甚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楚王毫不在乎的嘀咕了一声,他是真不想用那什么羊肠,可是陈妤不让,他也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陈妤知道楚王也用不惯,她咬咬唇,“我是真怕。”
两孩子已经够多了,再多她就真的受不了了。
楚王看着她,想不明白她方才的话,他松了力道,她不愿他也不好勉强什么。陈妤见着楚王起身,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怎了?”陈妤并不在意是不是白天,只是在意会不会肚子鼓起来,楚王上一刻还兴致勃勃的很,一下子就成了这样。
该不会出了什么毛病了吧?
“寡人在想,你怎么就和平常女子不一样。”楚王见着她从寝席上起来,一把又压了上去。
反正这会儿没有,自然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妤咬他的耳朵,听着楚王的抽气声,她轻笑一声,楚王顿时压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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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进来的良医很快就进了渚宫,这些医者都是有诸多经验的,有几个甚至还师从其他有名的医师,疾医和疡医都有。
邓曼躺在那里让疾医看了,看过之后,疾医让人准备艾草等物给邓曼艾灸。
艰今日听说从中原来的良医给祖母看病,大清早的就来了。
“艰你这孩子。”邓曼头上被堆着小堆的药粉,坐在那里,一旁的医者手持艾火给她资料,“今日你君父让你过来了?”
“嗯,师傅听说昨日里惊了马,不慎从车上摔了下来,这几日里都来不了了。”艰一双眼睛全盯着疾医手里的那忽明忽暗的火,答道。
“郢都的人倒是比先王那时候多。”邓曼感叹了一句,“你母亲待你如何?”
邓曼对儿子不是太关心,楚王早就已经养成能够扛下担子,只是长孙年幼,再加上一开始也不养在父母身边,做父母的难免也偏心那么一下。
“母亲对我好。”艰说着肉呼呼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抓起腰下佩戴的容臭囊,献宝似的炫耀,“这是母亲亲手做的。”
邓曼看了心里开心孙子生母没有偏心的太厉害,也有点儿心酸,养大的孙子果然心里还是向着生母。小时候刚刚学会爬,仲妫来了,孙子连看都不看母亲。搞得仲妫几次没趣,渐渐的也不常来探望了。
她那时候常说孩子大了就知道要母亲了,邓曼那会不过是随口说一说,谁知道竟然真的被她自己说中了,艰长到四五岁上面,哪怕和她这个王母亲近,也还是知道要有母亲。也知道嫉妒有父母关爱的弟弟。
“善,”邓曼眼角的细纹里都夹杂着感叹,“仲妫还是念情的。”
“那么和恽呢,和恽相处如何?”邓曼想起小孙子来,小孙子和她相处时间不多,而且恽很缠着母亲,和她不亲近。
“恽不好。”在祖母面前,艰也不遮掩,撇了撇嘴丝毫都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弟弟的不喜欢。
兄弟两人年纪根本相差不大,偏偏恽还知道霸占着母亲,看紧他不让他多占一份去,这让他讨厌的很。
“到底是你弟弟,你如今大了,也有师傅教导。”邓曼拉过孙儿白胖的手,“你们兄弟日后一定要和和气气的。”
邓曼经历过武王,哪里看不出来,如果陈妤只有这两个儿子,那么太子就一定是从陈妤所出的两个公子里选出来。
楚人传统是选少子,可这孩子年岁相差太近,这选了一个,另外一个恐怕都要心生不满。
一个不好会出祸端。
“可是恽讨厌。”艰和邓曼说起来,“他总是拦着我,不让我亲近母亲。”
“他是你弟弟,他拦着你就不会想办法?”邓曼笑呵呵的摸了摸孙子的小脸,开始和小儿似的给长孙出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