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胆子并不大,此刻被一个比她高一头多的冷美人凶狠地盯着,她不由自主低下头,退后两步道:“两位施主是来上香的吗?是的话请随我来。”一手扶着扫帚,一手成掌立于胸前,垂眸敛目。
寺中清幽,小尼姑声音轻柔动听,说话时门口两人只能瞧见她细长眼睫闪动,白皙小脸透着桃晕浅红。
肖仁用扇子遮了半张脸,肩膀一歪,凑到展怀春耳边道:“没想到这么个偏僻小庵里还有朵绝色,你这半个月不愁没意思了。”
展怀春扫他一眼没说话,目光转向面前的尼姑庵。穿成这样,男人女人他都没心思看。
肖仁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着呢,可展怀春越不痛快,他就越舒坦,装模作样问道:“娘子是直接去客房休息,还是先上柱香?还是上香好了,你我成亲三年你肚子都没有动静,今日就求佛祖赐咱们一个孩子吧,等你有了我的骨肉,我带你回家。到时就算我爹娘嫌弃你身高脚大还有哑疾,看在孙子的份上,他们也会认你这个儿媳妇的。”
言罢肖仁幽幽地叹了口气,抬手搭在展怀春肩上,作出要扶他往里走的样子。展怀春僵着身子不愿走,肖仁看看那边因他刚刚那番话目瞪口呆的小尼姑,再次用扇子挡住脸,小声对他道:“女人都喜欢上香,你既然扮作女人,就该装的像些,否则被她们猜出你男扮女装当面拆穿,更丢人。”
“废话少说!”展怀春朝他做了个口型。
“愿赌服输。”肖仁挑眉,无声回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展怀春面色铁青。
两人窃窃私语,男人被扇子挡着面孔,阿榆只能瞧见那个美丽的少妇,见她绷着脸,男人半搂着她肩膀明显是在哄她的样子,不禁暗暗替女施主庆幸起来。虽然身上那么多毛病,相公却温柔体贴处处让着她,只要将来生了孩子,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吧?
她耐心地等两人商量出个结果,还把脚下几片树叶扫到那边叶堆处。扫完见两人还在僵持,阿榆有些不解了,“两位施主,你们要去上香吗?”上不上,一句话而已,需要商量那么久?
肖仁拍拍展怀春肩膀,摇着扇子应道:“先上香,随后劳烦小师父把你们主持师太请出来,我有事要跟她商量。”
阿榆点点头,跑过去将扫帚靠在墙上,转身领二人往里走。因为平时很少有人过来上香,庵中尼姑又少,香堂里并没有尼姑负责招待香客,好在一应物事都齐全。正要抽香,阿榆忽的想起一事,扭头问站在那边的两人,“二位施主都要进香,还是……”
“都要,我们夫妻一起求子才显得心诚。”肖仁笑着答。
阿榆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家里是男人说了算的,便没再询问女施主,点了六根香,走过去递给他们。
肖仁动作潇洒地将折扇别到腰侧,接了香,一本正经跪到蒲团上。跪了会儿不见展怀春过来,扭头一看,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走到门口去了,一身大红裙子立在门前,晨光透过树梢照进来,把那特意勒出来的小腰照得还真有那么几分勾人味道。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展怀春侧身回视他,于是胸前被他特意嘱咐下人蒸的大馒头撑起来的曲线更明显了……
肖仁不忍看第二眼,憋着笑磕头上香,起身后又把阿榆手中另外三支香也接了过去,嘴上解释道:“我娘子脾气不好,接下来还要在你们这儿叨扰半个月,我不在的时候,还请小师父多替我照顾照顾娘子。你也看到了,她生成这样,我父母不喜欢她,只准她住外面,她心里苦啊。”
他生的剑眉星目,作出一副深情模样格外惹人跟着他的情绪走,阿榆根本没有半点怀疑,双手合掌感慨道:“施主不必忧心,你对娘子这么好,佛祖知道后,肯定会成全你们的。”
“但愿吧。”肖仁叹口气,跪到另一个蒲团上,替“娘子”上香,口中念念有词。
展怀春站在门口背对香堂,听好友演得跟真的似的,无比后悔当初为何要跟肖仁打什么破赌。幸好大哥出门了短时间不会回来,否则被大哥知道他跑到这边胡闹,还不扒了他的皮。
上完香,阿榆请两人到偏房小坐,她去后面请静慈师太。
静慈三十多岁,养的一身细皮嫩肉,不施脂粉也算是半老徐娘。她原是青楼红牌,被一个官家老爷买回家做小妾,着实得了两年宠,可惜后来被主母钻空子卖了出去,费了老大劲儿才从一凶恶男人手里逃了出来,避到此处。当时玉泉庵只有两个老尼,静慈勾搭山下地痞头头高昌,联手害死了她们,自此她占了这座尼姑庵,慢慢又做回老本行。
青楼出身,惯会逢场作戏,装正经时也颇有几分清高气度。
“是明心啊,找师祖做什么?”开了门,见门前站着庵里相貌最好的小尼姑,静慈和善地笑道。顶着尼姑庵主持师太的名,做着佛祖最不耻的事,想接客就接客,不想接就养养花逗逗小尼姑,偶尔应付应付老相好,这日子过得真是有滋味儿,比事事不由己的红牌都享受。
阿榆恭敬地把前面的事说了一遍。
静慈仔细打听了两人衣着打扮,随后回屋理理衣袍,手持念珠走了出来,命阿榆在前面领路。
到了偏房,阿榆推门而入,替屋内两人引见道:“两位施主,这便是敝庵主持,我师祖静慈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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