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庄产业上的掌柜都是些人精,起先听她的话报假账,如今被拆穿了恐怕再难调度的动了。宅内的局她已布好,就待发起,原想着过些时日,等王爷淡忘了汗巾的事再说,看来也等不得了。至于槐荣……
武氏想了想道:“喊槐荣今儿下午务必来玲珑馆一趟。”
此际的福景轩内,槐荣槐大总管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刘掌柜打着算盘跟他汇报,眼瞧着不过一个月的光景,都赔了近三万两银子了,店里留着备货的、柜上的头寸、压箱底的东西都垫了进去。他倒是想从王府里支应部分款项来救急,可如今王府的账目由世子妃跟前的芍药管着,他哪里敢去说这话啊?
他知道,世子妃眼里只有银子,先前说得好,两万两银子拿下这条街!如今倒好,快三万两的货赔进去了,连半条街还没影子呢!
“槐总管,这生意真的没法做下去了。”刘掌柜拨着算盘道,“我们福景轩前期的库存、乘青花热潮赚的银子,世子妃留下的一万两流动钱银,可都花光了,若再这么降价,还不如现在就关门大吉的好啊!”
“关……关什么门!”槐荣怒了,“你见过王府的买卖给挤兑关门的吗?不能关!”
“可不关门,银子从哪儿来?”刘掌柜指着空荡荡的货架道,“现如今东西都被贱卖了,老家的窑也早就停工了,帮工的月饷还欠着呢,槐总管倒是给指条明路啊。”
槐荣摸着额头的汗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到窗口他望了望对面封堵着等待抽奖的人群,心中火气腾的便上来了。
其实什么买一送一、什么抽奖大甩卖都是骗人的!细算起来里面猫腻多的很,根本没有太多的便宜可讨,还不如他们这么明码标价的打折。可是这些图便宜的人又有几个懂算学?大多数人只图个热闹,花了钱自己还觉得是讨了便宜!
其实即便是他槐荣自己,都没闹明白这账目是怎么算的,既能这么热闹的送下去,又不会赔的倾家荡产?
他恨啊!这条街的店铺掌柜,就仿佛一夜之间磕了仙丹似地,突然就精明成鬼了?
槐荣猛的掉转身:“无论如何都不能关门,我们必须拼下去!大不了……大不了让周东家的窑里做点文章,把胚做薄点、釉上省点料什么的!你们世代烧瓷的难道还要我教吗?本钱降下来,我们便能少赔些!”
“什么!?”刘掌柜大惊,“槐总管这是要我们偷工减料?”
“废话!”槐荣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失败的缘由,“若不是你们的本钱老下不来,我至于赔到今日吗?人家都能做的事,为何我们不能做?你们周东家的死脑筋……”
说话间周铭荣周老爷子便一挑帘子从后屋冲进前堂。
“偷工减料那是万万不可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我周家世代烧瓷,决不能自毁名声,愧对祖先!”
“老爷子,您别那么死心眼啊!”槐荣收起跟刘掌柜的嘴脸,换了个笑脸劝道,“这做生意么,世道就如此,不弄点猫腻还怎么赚银子?”
“你想也不要想!我和世子妃定约的时候,就是宁可盘铺子都不能参假的!世子妃当时也说了,先合作半年,半年后若是生意不好,我可以将铺子全数盘给她,如今我无法和你这种小人合伙了!我们现下就拆伙!”
槐荣一愣,随即坏笑了起来:“什么生意不好全数盘下?我们世子妃有留字据吗?合伙做生意讲究个共担风险,哪有生意好的时候一起发财,生意不好了就抽腿走人的?周老先生要走我也拦不住,不过这剩下四成股的银子我可拿不出来!”
“你……你想赖账?”周老爷子气得脸都青了。
“你有本事就拿字据来,若不然便上定王府去找世子妃!我瞧你可跨得进那个门!”槐荣一改脸,抱着胳膊道,“士农工商,最末等的贱民还摆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周老爷子被气的手直抖,他指着槐荣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刘掌柜见状忙上前扶着老人家去了后屋,嘴里还劝着:“东家,这可怎么好?我们若是现下拆伙,老家的那许多窑可就白收了,窑空着不填火,工人是不是都得解散回家?
我瞧啊,这铺子剩下的四成银子的钱是拿不回来了,就槐总管那黑心肠,都能逼的人家家破人亡,又哪里会给我们钱?世子妃嘴上答应着调换人,可最近也不来了,许是在府内也不能做主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头喘了半天,只呆呆的说:“先……先拆伙再说!我不能和这样的混蛋待下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