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之单手搂住浮霜,旋转着卸力飞落,如白鹤展翅、又似祥云落尘……浮霜只觉得自己如腾云驾雾般,耳边是风声鼓噪,心头却是狂跳。
他有力的手臂挽着她的身子,将她半夹在怀中。暖暖的温度从他的身上传到了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皂香,带走了她心底的伤心意冷。她听到他的心跳和她同样快速,甚至比她还要快,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顾寒之搂着浮霜,微微颤抖的箍实了,方才松下了心中绷紧的那根弦。想想方才,想想当下,愈发后怕不已,仿佛只有搂紧了怀里的人儿,才能舒缓心头的不安似得。
从半空落地,不过是扎眼瞬间,可在顾寒之心头,却如揪心数年。他的后怕、纠结,却又混杂了舒心怅意,这难得的一拥之间,再难忘却。
周围的人闹不清其中原委,只瞧个热闹。这楼上的郡主,虽戴了个斗笠,瞧不清模样,可风姿卓越的气度犹在,她从楼上跳下来时,多少颗心跟着提溜到了嗓子眼,随后便见那俊逸如仙的儿郎飘然而至,英雄救美,煞是好看!真是比唱大戏还热闹啊!周围忙响起热烈的掌声。
安全着陆之后,却没有众人想见的你侬我侬,浮霜双脚落地,狠狠的拧了顾寒之一把,挣脱开他的手,一句话也不说的便再度进了玉器坊。
顾寒之知道她是真怒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跟着追了进去。
店内的掌柜伙计,见郡主又进来了,都唬了一跳。不说旁的,若是定王府郡主在他们小店里跳楼有个闪失,他们这店也别开了,说不得就连项上人头都不保呢!
掌柜忙使眼色给伙计们,伙计蜂拥到楼梯口,堵住了上去的通道,掌柜陪着笑脸上前,哆哆嗦嗦的道:“郡……郡主大……大驾光临,可……是要买玉?”
浮霜情绪稍作平息,不禁有些悔意,方才自己是气晕了头了,竟大失常态,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来。她回过头,瞧见顾寒之心虚的模样,又不气不打一处来。
“买!我要给这位恩公买块玉,感谢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店里众人听这语气,哪里是恩公啊,许是仇家吧?都恨得牙根痒痒了还要买玉?
芍药丁香等也凑上前,将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出去。
顾寒之心神立刻慌了,浮霜嘴上越客气的时候,便是心中越火大,都喊他恩公了,这可怎生是好?
可他偏偏又不善言辞,从不知道这甜言蜜语是怎生说的,只把脸憋了个通红。
那头掌柜的已经端来了各色玉石,有玉佩、玉环、玉珏、也有女子用的钗镯等物。一边忙着解说这个好那个妙,上赶着转移浮霜的注意力,生怕她再玩一趟跳楼。
顾寒之憋了片刻,扫了眼周围的人,最终还是狠狠心上前低语道:“浮霜,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他原是个极清高的人,在人前绝不低头的,这句话出口已是费了老劲了。
蔷薇等忙将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赶上二楼去,将厅堂留给了浮霜和顾寒之。
浮霜转过头,指着他的胸口道:“你摸摸良心,我哪儿让你不如意了?是煲汤煲咸了不合你口味?还是天天缠着你让你烦了?你倒好!前一日好好的,第二天便来个不告而别!真有急事也就罢了,却是在骗我!我季浮霜做事虽说不上堂堂正正,但我何曾骗过你?你扪心自问,我可骗过你一句?”
“浮霜……浮霜……”顾寒之踌躇片刻,忍不住说了实话,“我是怕坏了你的名声!”
浮霜微微一愣,刚要脱口的半句狠话便再说不出口了。
顾寒之呐呐的解释说:“你日日出府来客栈给我送汤,你我坦坦荡荡,可落在旁人眼中必生龌蹉,我是无所谓的,可你如今身居王府,却得谨慎行事才妥。我原想着避出去些时日,待伤好了,也不用麻烦你了再回来,后来又放心不下,所以才兜回头暗中跟着你,幸而今日遇上了,若不然我不得……”
说到此处他方收住了口,没再说下去。方才在对面酒楼上,他瞧见那人行刺时,却如同心中猛的被刺入一剑似得。虽然在他而言,击断那柄匕首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迄今他仍在后怕,若不是他放心不下,并未远离,那今日岂不是……
他俊秀异常的脸上薄薄的浮了层汗,许是怕的,许是急的,浮霜瞧在眼里,火气渐渐的消了。
“今日……幸而有你。”她沉声说道。
她生气是因为他骗了她,可他也救了她,她该发的火发了,该道谢的也不能含糊过去。
顾寒之笑了,艳如朝霞、纯净如雪……浮霜这句幸而有你充满了依赖,烫平了他心中所有起伏忧虑……
“我答应你,今后再不撒谎骗你了!”他信誓旦旦的说道。
两人在玉石坊内和好如初时,却不知道店外的人群中有双暗自得意的眼睛。
槐花胆战心惊的拉扯梅司琼的衣袖,嘴里道:“姨娘,我们还是赶紧的走吧,别给丁香鸠尾他们瞧见!若是世子妃知道我们今儿碰巧也来了东门大街,怕是回去就该遭罪了!”
“遭罪?”梅司琼发出一连串诡异的尖笑,“恐怕遭罪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好一个顾寒之!叫起来还挺亲密的?走!槐花!我们回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