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福气,临到老了能遇着这样的主子。”何嬷嬷笑得真心,眉目舒展,要不是眼神沧桑了,安和真会相信他的这个姐姐这二十来年过得平安和乐。
“我会在这里歇上两天才回宫,何姑,你……能不能来和我说说话,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何姑沉默了一会,“我会和夫人请示。”
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答应了,安和高兴得连连点头,“好,那我等你。”
安和虽然尽量让自己腰背挺直,走得稳重些,可合不拢的双腿还是暴露了他的不适。
何嬷嬷看着那个背影心下有些恻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秋谨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抱歉的对秋谨笑笑,两人回身进屋。
华如初虽没亲眼看到,可从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里也猜到了一些,能让安和记住的人,当年在宫里不可能是无名之辈,这何嬷嬷恐怕比她知道的还要厉害些。
放下孩子,何嬷嬷静静的在床前跪了下来。
华如初觉得自己做了母亲后真的心软了许多,叹了口气,叫秋谨搬了张锦凳放到床边,道:“坐着说吧,不年轻了,别动不动就跪。”
“是。”何嬷嬷顺从的在凳子上坐下,不用人问,自觉的将自己的来路说了出来。
原来何嬷嬷在宫中侍候过的主子是曾经的贵妃娘娘,在苏嫔进宫之前,那是唯一能和皇后叫板的人,她比皇后聪明的一点是她再嫉妒苏嫔也没有蠢得对苏嫔动手,后来在看到皇后因为苏嫔而遭了鞭打后更是打定主意不招惹苏嫔,这也让她保住了和太上皇的那点情份。
而何嬷嬷便是贵妃娘娘的心腹女官,在贵妃和皇后相争时帮着出谋划策,贵妃很是信任倚重她。
可惜红颜薄命,在苏嫔进宫的第二年贵妃便缠绵病榻,拖了半年终是去了。
“娘娘本是重情之人,只是在那深宫之中她只能逼着自己心狠,她担心她走了后老奴失了靠山,会被她踩下去的各宫娘娘欺负,在知道熬不过去后便将老奴安排出了宫,老奴娘家在兖州,出宫后便回了这里,再没离开过。”
华如初只是想像便能知道那位贵妃娘娘是个怎样的女子,也许有着倾城容貌,也许有着超人一等的心计,可在那个寂寞的深宫之中,她过得绝不会开心。
在她尚有颜色时逝去,总好过年华渐去后被帝王抛之脑后。
“贵妃没有留下孩子?”
“是。”
“安和也侍候过贵妃?”
“这倒没有。”看夫人纯粹只是好奇,何嬷嬷也放松了些,将自己和安和的渊源说了出来。
“其实安和也是充州人,只是他家没什么人了,内侍之间倾轧严重,我识得他时他被欺负得只剩半条命,在宫中最忌多管闲事,老奴自也不会犯这样的错,只是他迷迷糊糊说的却是兖州话,老奴听着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便将他救了下来,后来他感念老奴的救命之恩,常会偷偷的给老奴报个信,倒也帮了不少的忙。
他不识字,只能做些杂活,可人灵活,老奴偷偷教他识字,又教他在宫中的生存之道,不避讳的说,那几年,我们两个就是互相支撑着过来的,后来他有机会去侍候皇上,不,侍候太上皇,从一个末等内侍爬到大总管,丧良心的事做过,伏低做小更是常态,可对老奴,他始终如最初一般,就如他说,他是将老奴当成姐姐的。
后来老奴出宫,实在不想再和宫中有联系,便将一切的联系都断了,最艰难时也未曾想过要去找他,人一辈子谁活着都不易,他那个位子看着风光,却是连睡个觉都要睁半只眼的,一晃眼,竟是有十好几年未见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这么说来,那安和却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安和在她和阿佑面前卖好她不是不知道,他所图的是什么她也有过猜测,运作一番并非帮不上忙,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她管不尽天下闲事,也没有那个心思打算。
阿佑虽然姓了闻,可用阉人……除非皇上将人赏下来,不然她可没这胆子。
就不知那安和究竟是做何打算了。
“正好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排安公公,既然你们是旧识,这事便交给你了。”
何嬷嬷起身恭敬的福了一福,“谢夫人。”
得了夫人的话,何嬷嬷马上就去见了安和,她也想知道新君继位,安和处境如何。
安和没料到她会来得这么快,忙站起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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