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给楚太太捏腿,楚太太常说除了冯氏,谁捏腿都没法有她拿捏得这么恰到好处,因此冯氏虽然抬成了妾侍,但还一直给楚太太捏腿。
楚太太听见脚步微抬双眼,道:“都交待过了?”
江妈将茶汤端给楚太太道:“都交待过了,大后天太太您开诰命夫人谢恩宴,她们都省得了,准保出不了妖蛾子。”她顿了顿又笑道:“小人去兰院的时候,瞧见八娘可刚从竹院那个方向过来。”
冯氏捶着楚太太的小腿道:“我瞧这楚八娘有平夫人撑腰,倒是个好出头的。”
楚太太弹开眼帘,淡淡地道:“我就怕她们不出头。”她瞥了一眼江妈,道:“刚才你去九娘那儿了?”
江妈心中一惊,飞快地看了一眼端正地跪坐在那里捏腿的冯氏,连忙道:“回太太的话,九娘子知道我家天望最近病重,体恤小人,因此差人让我去取两截参须,正要跟太太禀呢。”
楚太太将茶碗递给了江妈,又歪在锦垫上道:“哦......你最近去得频繁,想来九娘那里的参须倒是不。”
江妈连忙跪下来道:“不敢瞒太太,九娘子就是询问家中的情况,也是想给太太您分忧……”
楚太太叹了口气,道:“她是我生的,我自然知道她心里忧虑什么,这府上的账出得多,进得少,原本指望平江府分家能缓上一缓,哪里知道不过杯水车薪。眼看着十一哥儿还小,她也是替她弟弟发愁。”她动了动手碗上的一只翠绿碧玉镯道:“怕就怕有一些人想歪了,以为这里头有什么空子可钻。”
江妈背脊一寒,连忙道:“太太说得是。”
冯氏捏着楚太太的腿笑道:“江妈呀,我不是说你,九娘子是个要出嫁的闺秀,你整日弄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去烦她,那不是腌她嘛!”
江妈吊角眼略略抽动了一下,道:“冯姨娘说得是,小人记下了。”
楚太太也不喊她起身,又闭目养起了神,冯氏小心细致地给她捏着腿,江妈只得在一旁跪着。
楚太太小睡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用帕子掩嘴打了个哈欠对冯氏笑道:“这么一歪竟睡过去,舒坦多了,还是你的手艺好。”
冯氏笑道:“我呀,就盼着给太太捏一辈子的腿,以后这阎王爷要是问起我来,这辈子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啊,我就说我可是给诰命夫人捏过腿的,那得要多大的福分。”
楚太太没好气地笑道:“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
冯氏拿起地上的艾香匣子,笑道:“太太您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是打心里头就是这么认为的。”
楚太太笑道:“好了,你这嘴是油罐里泡过的,快出做你的事去吧。”
冯氏才笑着端着木盘出去了。
楚太太坐起了身,眼帘微搭看着地上的江妈道:“你不服气?”
江妈连忙道:“太太姨娘训斥得是,小人服气。”
楚太太掸了掸身上的衣衫道:“晓得服气就好,不要整天被冯氏抓着把柄,给我找麻烦,我撑住了你,你也要给我争点气才好!”
江妈一脸激动,道:“太太,那冯氏说那些话,也末必就是对太太您忠心,她不过是记恨当年我……”
“好了。”楚太太皱着眉道:“陈年往事的旧账就不要再翻了,倒是想想眼前这些东西怎么打发。
江妈跪在地面上,虽然室里是小青平砖,但跪得时间久了,腿还是有一点麻,可是楚太太没喊起,她自然也不敢起来。
楚太太叹了口气道:“别人不知道咱们家的近况,你却是知道的,老爷一年统共不过一千来贯的俸禄,再加上禄粟(注2),公用钱,七七八八加起来,也不过全年二千余贯。往年在路上有职田,给卷(注3)也还略有一些贴补,如今在京城担个闲职,就那么二千来贯,养着府里这上上下下,还要养着外头这些……”
其实楚府最大的亏空来自于楚太太倒的那批米,但这会儿她自然全然不提。
江妈当然佯装不知,连声道:“太太,您只需说一声,小人便找几个人把那些贱货都拉出去卖了!”
“若是能卖,我何需等到今天!!”楚太太说到恨恨地叹了口气,她稳了稳心神道:“真宗帝仙逝,李太妃与先帝情深义重,自愿看守皇陵。如今庵庙也盖好了,太妃娘娘择日就要起程,恩赐了咱们族妇曾氏随行,那可是个不小的荣耀……只是太后虽不与人说,但大家也都知道她老人家那是信道的,瞧着这长宁节就快到了,想着咱们府上要是再有个人能日日替太后在道观中颂经,那才真是莫大的福份......”
江妈心中一动,道:“咱们家的小娘子里还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
注2官员的实物俸禄,粟米注3差旅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