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错了,是么?”
他苍白着这一张俊脸,再一次,对她问道。瞙苤璨午
安然抱着抱枕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红透的眼眶像是要滴下血来,小手骨节紧绷快要将枕套揪烂。她并没有那么残忍的意思,只是一旦想到要她驱赶出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置,放莫怀远进来,她就……
她就觉得一阵恐惧,爱慕霍斯然近十年的时间里,她心脏的耗损,不比他少滂。
窒息……从胸口的剧痛中蔓延到肺部,一直到不呼吸会死,才慢慢透出几分气息来,莫怀远挺拔的身影转过去,铁青的脸色之下,薄唇惨白。
“面好了……”低哑的嗓音,硬挤出三个字来,低低道,“要吃面吗?”
……
卖相还算好的香葱鸡蛋面,摆在桌子上,腾起的热气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她是真的饿了,哪怕心情极端不好,也在这充满陌生女人气息的房间里,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吃完了最后一口面。糊了味道被葱香掩盖,而他的那一碗摆在对面纹丝未动,从烫到冷,他手里攥着一团纸巾,一直看着她。
“饱了么?”他淡淡问道。
她点点头,被热气熏得红彤彤的小脸,落寞依旧无法掩盖,垂下的睫毛湿漉漉的,又长又卷,楚楚可怜。
这一句,像是他心甘情愿付出的这许多年,他们之间最常有的状态。
“安然,这些天,在乡下或者市政,我也许,逾矩了……”他开口,嗓音低哑淡然,像是话剧里低沉磁性的旁白配音,“我完全忘了自己还有未婚妻这回事,而那样对你,实在是……忘形。”
人总要有道德底线,总要分是非对错,他承认,有时连这些他都忽略了。
“所以既然是这样,如果这两天有做什么让你不舒服,我道歉……如果需要补偿……你说……而如果没有……”苍白的俊脸没有任何情绪,他只轻轻松开那一团被揉烂的纸巾,绛红色的薄唇吐出轻如烟雾的几个字,起身,“吃完面……就走吧……”
没出口的那一句是,以后,别再轻易来。
而他也会尽量地管住自己,提醒着自己的责任与境地,毕竟是她说的,要他安心去结婚。
其实没有什么好要他道歉,,她就有情不自禁。
安然知道这一瞬间莫怀远的意思,既然都已经说清楚讲明白,如果自己还要脸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乖巧点点头,赶忙起来,跑出去,替他关好门。
以后,照她说的那样,再不破坏他和他未婚妻之间的关系,给他让开这条路。
那小女人也果然这么做了。
点头,红着眼睛起来,拉开椅子,一路小跑到了门前。
门都已经打开了。
那新居的门发出的“吱呀”声,狠狠地扭在莫怀远的心里,像是紧绷的快要拉断的弓弦,一瞬之间,他就会回到原点,就像以往过去的多年。
背对着门,莫怀远等着听这一声门响,却迟迟的,迟迟没有听见。
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
门口,那小小的人儿两只手紧紧攥着门把攥出了汗,却依旧舍不得松开,红透的眼睛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无声地掉下来,早就淌了满脸。
她实在是不愿,哪怕再不愿意接受莫怀远,也舍不得就这样放开多年来自己的习惯与依赖,她不想回到那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的房间里,明明温暖与依赖就隔着一堵墙,她却还要过去。
莫怀远僵住,浑身一动都不能再动。
关上了门,那小女人转过身,强忍着心头尖酸的痛,从喉咙口憋出三个字:“我不要……”
她知道她不要脸。
打她吧。
或者直接把她轰出去,都好。
总之,她不要,不想,走。
无声的恸哭里,他眼睁睁看着那些眼泪爬满她的小脸,在下巴上凝聚,滴下。
莫怀远必须承认,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安然这个女人,刀伤枪伤痛到极点都没有哭过,他唯一见过她哭成这样的模样,不出几次。有些人的眼泪是毒,滴在心里会穿肠肚烂,那一瞬,莫怀远
tang觉得浑身的剧烈颤抖从骨骼里开始,不可遏制,再厚重的道德与是非,都在这一刻溃散。
他走了过去。
高大挺拔的身影将她覆住,低下头,想哄她,别哭了,喉咙却都被什么东西堵塞,说不出口。
那湿热烫手的眼泪,就在自己面前。
“那我睡沙发,你睡床?”缓慢地,死死压制着胸腔里的心疼,平稳淡然说出这一句话来,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最后的不忍,“床单是你选的,放心?”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安然终于,停止了眼泪,同意下来。
只能对她做到这样。哪怕疼惜入骨,哪怕想再做更多……不能。
许久,莫怀远冷垂着的眸,才慢慢从她脸上收回,苍白的俊脸透出几分寒冽的疲惫,没有再碰她,看她,转身走开。
******
静谧的半夜,无声的洗漱过后是默契地分开,做彼此的事。
空气里氤氲着再熟悉不过的氛围。
客厅里的灯被安然关掉了,以前在安家宅子里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在家人都睡着后,半夜抱着抱枕窝进沙发看电视,躺着坐着或者跪着趴着,在属于自己的沙发上各种姿势,乖巧安静呆着。
书房里的灯,寂寂亮着。
门开了一条缝,关小了的电视机声音从客厅外传进来,莫怀远在书房继续处理公事。
像一个烂摊子一样的麦城公帐,由曲蔚蓝半夜以邮件的形式发过来,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要求他重新彻查或者规整财政制度,否则麦城往后十年二十年的账单,会依旧这么乱。
还有搬迁护林计划的最新进展;
还有集中了房地产、水利建设、海运贸易等几个近年重大问题的总结报告……
一堆,摆在他的面前,忙不完。
“……”抬起冷沉的眸看一眼,右下角,电脑显示的时间已经是12点半。
外面的电视机声还在响。
静静待了几秒之后,莫怀远抿住绛红色的性感薄唇,成一条锋利的线,放下翻了一半的报告,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裹着一条睡裙的小女人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脑袋歪成9o度角地看电视。
双臂撑开在沙发背上,他俯身了下去。
轻微的动静,惊醒了安然。
“……”她一侧肩,清澈的水眸就倒着对上了莫怀远,一下子僵住了不敢乱动!!
他……忙完了吗??
“已经12点半了,还要看?”他淡淡问道。
“这个节目是十点才开始的,到现在就快结束了……”就差个结尾了,她扭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屏幕,又仰头看他。
莫怀远并不理会这样的解释,手伸过去,拿过了遥控器。
“哎……”小女人忙坐起来,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让他换台也不让他关掉。
莫怀远动作停住,与她近距离地对视了几秒。
跟在家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习惯管她,从对她好的角度出发,态度强势而严厉。小安然从未暴露过一点点他不是安家人没资格管他的情绪,也觉得生活在一起的哥哥管她理所当然。久而久之,莫怀远严厉的样子就在脑中刻下烙印,不可抗拒,以至于他之后浅笑着跟人说话的优雅模样,在她看来都藏着无法招架的霸气与强势。
现在也一样。
只是莫怀远的眼神太过淡漠虚软,此刻,他不想对她严厉。
或许,是心累的缘故。
松开手兀自让她护犊一样抢过了遥控器,安然还以为是他心软的缘故。莫怀远却只是直起挺拔的身影,绕到了宽大沙发的另外一边,在节目声里疲惫地横躺而下,躺下时,头,枕住了一点她的睡裙。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一下,眨了眨。
“……”躺下时,莫怀远也感觉到了,蹙眉,头抬起一些,那小女人忙不迭地蜷缩起双腿,将裙摆从被他压着的后颈下面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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