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你的才能,也不怕你的野心。”
对于骞曼看起来很是大度的招揽,公孙度并没有回答,或者说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无法做出什么回答来——浑身都是硝烟的焦黑与凝结成块的黑褐色血污混杂在一起的肮脏的颜色,有些花白的头发如今长短不一的随意散落着,将颓废的面孔遮住了大半。四肢都被粗壮的麻绳牢牢困紧,甚至还能够在背部和腿部看到几个血色的脚印,大概是走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在攻城战中损失惨重的部族士兵甚至可能是将领所为。
骞曼对于这一切似乎完全都视而不见。毕竟对于草原上的部族而言,失败就是失败,身为失败者便要有失败者的觉悟,所谓的尊严只属于胜利者以及……死人。
公孙度想死么?
虽然看起来十分的颓废,但骞曼很清楚,这只是作为曾经的地区霸者。一代枭雄的公孙度有些无法接受失败的结果而已,纵然可能在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失败真的到来时,想必那份心情依然不会那么好受,就好像当初他骞曼得知自己憧憬的父亲战死消息的时候。
但是公孙度不会选择死亡。
这一点骞曼是确信无疑的,不管怎么说公孙度已经不是什么毛头小子愣头青年,他是一位担负着家族兴旺的长者,比起个人的尊严荣辱,家族的安危兴亡显然更为他所看重。
毕竟有家族在。公孙度的血脉和名声都能够流传下去。而如果没有了家族这个载体,纵然公孙度是一代大儒又或者气节上感天动地,也终究不会为人所知,埋没于历史的黄沙之中。
所以说公孙度会如何选择,骞曼丝毫不会怀疑,因此也不会做什么多余的动作,让公孙度心中生出一些别样的期望——他需要的仅仅是为鲜卑部落注入一些强者的基因,而不是让那些枭雄们在鲜卑身上反客为主鸠占鹊巢。那可是大大违背了他曾经的想法。
“如果有什么话一时还无法说出口,那么一会再说也无妨。短时间内,我还是有足够多的耐心。但是我希望公孙度你记住,就算是再多的耐心也会耗尽,不要辜负了鲜卑单于的好意!”
说完,在骞曼的示意下,公孙度又被带了下去。
当然。过程依旧还是如来时那般,相当的不友好。
随后被带上来的,是那位叫做胡安辨的胡僧。
说起来其实这位游方胡僧虽然参与了辽东军对鲜卑军先锋部队的伏击战,但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跑掉的,因为不同于相当是拖家带口的管宁。胡安辨那个时候可谓是孤身一人,只要他愿意,随便找一个山沟里一躲,就算他是伏击素利作战中颇为关键的一员,鲜卑人到也不可能真的为了他一个便洒下大网漫山遍野追杀他这么一个孤身的游方胡僧。
说白了,那个时候胡安辨身上的价值太低,根本不值得鲜卑人话大力气。
若是将胡安辨换成是李书实,估计只要有机会,哪怕是手牵手心连心……哦不,是手拉着手搞地毯式大搜索,估计鲜卑人也绝对不会放弃格杀这位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汉人。
听起来就好像以x列的○萨德追杀那些逃到世界各地的纳x分子一样,为了将他们绳之以法,就算是有很大可能触及到目标所在国的法律也在所不惜。
可惜一来某只兔子要和谐稳定,二来兔子头顶上也没有一顶巨大的保护伞,所以显然不可能效仿这种一旦开了一个口子就很有可能会祸及自身毕竟谁身上都不干净的危险先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胡僧却并不惧怕即将来袭的鲜卑大军,反而留在了襄平城中,利用自己所掌握的佛学知识安抚人心,利用自己学习的一些草药知识帮忙救助伤员,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帮助参赞军务,甚至到了后来还开发出了令鲜卑人头疼不已的进攻方式。
也正因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这个叫做胡安辨的胡僧做了如此之多的事情,让他在襄平城内的传教活动进行的异常顺利,短时间内便聚集起了大量的信众。
虽说因为时间的缘故,这些信众在数量上无法与管宁的那些“门徒“相比,但比起几乎是以无为而治的思想管理那些所谓”门徒“的管宁,显然不断在刻意经营自己信众的胡安辨从长远来看能够聚集起的信众数量甚至是在各阶层人士心中的影响力都将会超过管宁。
所以说就算天底下的和尚不能说一抓一大把但也并不罕见,可胡安辨依然可以称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只可惜的是襄平城外的鲜卑大军并没有给予他足够的时间发展下去。
“兀那胡僧,投降我们还是尝试一下我们手上的刀是否锋利,一言可决!”
好吧,对待这个胡僧。鲜卑人更是不客气,甚至这一次骞曼连开口都不愿意,仅仅只是由他身边的近侍代劳。不过在骞曼与原本的好基友宇文拓决裂的今天,他身边留下的那些活人近侍自然个顶个都是骞曼心腹中的心腹,让他们来代替骞曼说话,级别上倒也绝对不低就是了。
不过比起公孙度又是被五花大绑。又是被拳打脚踢,此时的胡安辨看起来依然如同他平日里那般,一身并不奢华甚至可以说有些简朴的灰色缁衣穿在他身上显得很是得体,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也没有分毫凌乱的感觉,更没有鲜血和污垢的痕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位刚刚才参与了一场声势浩大且激烈的攻防战,反而好似闲庭信步游荡至此处的饱学高僧,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能让一般的乡野之人心生想要对其顶礼膜拜的感觉。
“阿弥陀佛,这位便是公孙施主所言鲜卑大单于骞曼陛下吧。”
对于骞曼身边的近侍无力的举动,胡安辨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一般,口宣佛号,双手合十深深对着骞曼鞠了一躬。而做着一切都做的时候,胡安辨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柔和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与佛祖那所谓的拈花微笑是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和尚不要废话,到底选择哪条路,快点说。”
可惜不是鲜卑人的生者注定难以获得鲜卑人太多的尊重。骞曼依旧沉默不语。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愿意来到诸位身边。为诸位讲解佛法的精深和广大。”
胡安辨的回答倒是让骞曼微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讶,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个胡僧能够让他这位鲜卑的大单于感到惊讶,却也的确其夸耀,倒是不愧为他所看重的那两个半人中的一个。
却是不知道那唯一为他所看重的一人会给出他怎样的答案呢?
管宁就在骞曼这样的期待中缓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同样身上没有被绑缚的痕迹,但是与胡安辨那一身仿佛是新换上一般的僧衣不同的是。管宁身上那身月白色的长衫此时上面已经多了星星点点的污损——大多都是飞溅于上的血痕,少部分则是一些尘土和灰烬沾染后留下的印记。
与公孙度同样都是披头散发,但你却在管宁的身上看不到一丝颓唐的痕迹。
那身姿,依旧挺拔。
那头颅,依旧高昂。
“其实小王很想要问先生是否愿意归降我鲜卑。”
对于骞曼翻身下马的礼遇。也依旧一脸的平静,就好像曾经征辟他的那些州郡的长官所遭遇过的冷遇——既不低下头颅谦卑以对,也不会故作清高哄抬身价,就那么平平静静看着对方,用着不卑不亢的眼神注视着对方却不发一言。
时间逐渐流逝,一番对视之下,哪怕周边有着大大小小的沙场宿将助威,可是最终败下阵来的却依旧还是身为鲜卑单于的骞曼。
带着自嘲的笑容,骞曼感慨地说道:
“果然就算是草原上的雄鹰,也只能飞跃挺拔的青松,却怎么也无法折服他。您就好像那高洁挺拔的青松,而我便是那不自量力的飞鹰,在您的面前的我是如此的渺小。或许我可以飞跃您,冲向更高的高空,但您却依旧矗立在大地上,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您任何的品质。”
“您就不为您的学生,还有那些追随您的部下考虑么?他们的性命就无法令您动容么?”
“只要您愿意来到我的身边,辅佐我,区区一部鲜卑大帅对于您而言可谓是唾手可得。”
“金钱,地位,美人,只要您想要的,我都将奉献给您,就算我这里没有的,也一定会从别的地方抢回来,绝对不会令您感到失望。”
“您应该明白,这样的抵抗对于我们毫无用处,就算无法得到活着的您的效命,死了也同样可以为我所用,只是我尊敬您这样的人才,所以不希望您会变成那个样子。”
威逼,利诱,诉说,恐吓,一切的手段使了出来,但得到的却只有那双平静的双眼冷冷地注视。
“果然这样的人才都是如此难以得到么。”
最终,骞曼只能转过身去,向后挥了挥手,似乎不愿意看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
许久,不远处的高台上,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歌声:
无名山中采樵郎,闲着素白麻布衣。
利斧夺天色,断刃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河饮鱼虾。
忽闻贼寇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屈辱死,斩头何所伤。
潘森:推荐一本个人觉得还不错的书:《巫妖生存指南》,虽然比不上疯巫妖,但是勉强也可以一观,至少剧情安排上并不让人憋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