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仅次于“三公将军”和有着相当于副教主级别的马元义之后最具影响力的一位大方。
可是如今,在黄巾起义已经彻底失败后的现在,已经脱去征衣的他却成为了一名游走于边塞的大商人,既是促进了中原地区与边塞之间的贸易和文化交流,同时也将边塞地区甚至更远地区胡人的种种动向告知给自己的义子张燕,让其能够更准确的把握草原上的种种变化。
不论是之前在云中和上郡,还是现在在金城,张牛角似乎都能很快在当地重新建立起各种渠道,甚至不需要多少次接触,张牛角便能够让那些胡人将他引为座上宾客,以礼相待。而后便是兄弟相称,从此张牛角所操控的商队不但在草原上少了很多麻烦,还多了很多消息渠道。
在这一点上,就算是觉得自己已经很优秀了的张燕,也一直都很是啧啧称奇。
对于张燕每一次好奇的询问,张牛角的回答总是一样的:
“这都是教主大人的遗泽。我没有读过书。所以也只能学着教主大人曾经用过的方法而已。”
这样的回答张燕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对于自己义子的不解,张牛角却只是淡然一笑。
因为,这真的不是他故意推诿隐藏,而的的确确是他内心的真情实感,肺腑之言。
就好像张牛角所说的那样,他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家,主要的工作便是下田种地,当然也会通过给地主家或者成立的富商做短工赚钱补贴家用。也曾经作为代替地主家子弟去边塞服良家子徭役。虽然只是戍卒,但多少也懂了不少军事常识,甚至还参与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而这也算是张牛角平淡的人生之路前半段中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不太一样”的风景。
而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那个人,自然便是张角。
说起来因为去过边塞打过仗,也从军队里学了些把式,当时张牛角虽然年纪不大,却也在附近的七里八乡间有了些名气。至少农闲的时候可以指导一下乡村的民兵,换点酸酸的村醪。
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他通过民兵之中太平道的信众认识了张角。
那个时候的张角正值盛年,虽不能说是意气风发,却也是踌躇满志,认为自己能够用从那《太平清领道》中学得的法术改变一些事情。只不过就算张角神通广大,却也希望能够将力量更多运用在造福乡里上,而不是去打发那些麻烦的匪徒和豪强。
张角需要有一支可以帮助他的卫队。而张牛角则是七里八乡都有点名气的兵头,张角自然对张牛角很满意,而张牛角也觉得张角给出的薪俸不错,后来叙了一下宗谱,发现两个人还是远亲的关系。于是彼此间便更是觉得似乎有了一种独特的羁绊。
张牛角没啥学问,所以张角传教的时候他便仅仅只是侍立一旁,不说,不做。他只是在看——看张角如何传教,看那些信众的一言一行还有每一个表情。只是在听——听张角传播的教义,听张角在各种人面前对教义的一些细微不同的解释,听张角如何游走于各方之间。
其实对于张牛角而言,张角的一言一行他很多都看不明白,也听不明白。
但时间就是这么的神奇,就好像那些当铺培养活计的时候会先让他看真品,只看真品,三年之后,自然便对赝品有着本能的反应。张牛角也是如此,时间让他明白了很多,更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就算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在相同的情况下,他只要学习张角的应对方式就好。
所以当太平道发扬壮大,张角让张牛角到冀北独立传教,准备看一看这位在自己身边待了那么多年的护卫到底都学到了些什么的时候,所有人都愕然发现,原来张牛角做的是如此之好。
或许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才能了吧,就好像会使用电视机的人不一定要知道电视机的工作原理,反正张牛角传道的方向主要是中下层的百姓,也用不到那些高深的理论知识,凭借跟随张角那么多年看到的听到的东西,足够张牛角成为民间盛传的“睿智的大方”。
而这,也同样是张牛角为什么每一次到了不同的地方,都能迅速与当地边塞的胡人建立起长期且稳定的友谊的重要原因——论智力,乡民与胡人都有着短视但却不失狡黠的朴素智慧;论对神秘的崇敬,乡民与胡人同样毫无二致,他们都敬畏着这个苍天,或者说这个独特的位面当中很少有人会像李书实那样对待天神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崇拜。
于是,凭借着曾经作为太平道大方所练就出来的交际能力,张牛角不但成为了胡人部落中的座上宾,而且还逐渐将太平道传播到了胡人部落那里,毕竟比起原始质朴的图腾崇拜和萨满教义,植根于大汉智慧的太平道教义有着碾压一样的优势。就算有些萨满巫医会提出一些比较晦涩难懂的问题,但怎么说也是传播太平道十数年的行家里手。此时的张牛角已经完全不会惧怕这些不会引经据典,也不会咬文嚼字,更不会人身攻击人道毁灭思想敌人的萨满教义的维护者,甚至为了学习来源于中原人的智慧,他成功说服了某些萨满巫医成为了太平道的信众——也许在中原地区,太平道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但在草原上,却不会在乎这些。
当然,张牛角的成功还依托于并州军的强大,强大并州军的统治阶层当中很多都是出自于当年的黄巾军,这也成为张牛角能够传教成功的另外一张巨大的虎皮,甚至他并不讳言当年流传于黄巾军中对李书实的评价——那是张角真正钦定的接班人,唯一有资格与天公将军平起平坐的仙人门徒,让很多听到这种传言胡人部落更加不愿意与并州军为敌。
自然,也不愿意与张牛角的商队为敌。
既然不是敌人。那么就可以成为朋友。既然成为朋友,自然可以得到极大的利益。
李书实或许并不知道,他原本仅仅只是打算将张燕放在陇西敲打敲打的举动,却在无意间将一个隐藏在张燕背后看似闲云野鹤却有着巨大能量的男人推向了一个很奇特的位置。
当然,张牛角在云中和上郡所做的一切李书实自然不是没有耳闻,张牛角在陇西的那一套更是被并州军的情报部门整理成册送到了参谋部并研究了很久很久。
只不过那个时候,李书实还没有记起西方的高原上所蕴含的巨大利益,所用精力都放在了北方和东方的李书实倒也并不是太过在意这件事情。
可惜等到他借着高利贷和货币战争这两件事将西部资源之地这枚诱饵抛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张牛角竟然又一次成功扎下了深深的根基。
不过与贾诩、郭嘉和法正嘀咕了许久。李书实终于还是觉得就算放任一下也不错,甚至如果张牛角能够让那些胡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吧,这种事情李书实都不认为可能会达成,就算达成了也会是像某个岛国那样,年轻的时候使劲杀。然后杀够本了,年纪也大了,就来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于是心灵也解脱了,是功业也赚到了。甚至某些家伙还以和尚的身份继续杀,反正只要回头补上几句经文就好了嘛,就算是某只正义感爆棚的姐姐不也是如此么。
所以说,李书实真正期待的,是张牛角如果能够用这种方式将那些胡人重新组织成为一支黄巾军,然后成为可以供并州军驱使的利器,显然会是一件能够令李书实做梦也会笑醒的事情。
就算最高目标稍稍有些妄想,但多增加一群带路党这种最低目标应该可以实现吧。
当然,有些必要的工作也是要做的。
“对了义父,您听说了州牧大人的‘西进计划’么?”
“呵呵,别说是我了,就算是那些羌人部落的头领也都听说了这件事,只不过各种各样的消息太多,就算是他们也不知道李州牧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义父您这次到羌人那里进行贸易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了么?”
“影响自然是会有的,不过也未必全都是坏事,毕竟想要生活得更好,自力更生是一条好路子,但是依附于某些强者同样是条不错的路。”
“义父您的意思是……”
“我跟随教主大人也算得上是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呢。以前觉得没了教主大人,无论做什么事请都提不起劲,做个商人四处走一走,看一看也不错。不过现在有了家,也有了孩子,就明白了有些人为什么会做出在我看来有些傻的举动了。
你这个臭小子做得不错,我也不能保证会比你做得更好,所以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安心做下去。说实话,跟着李州牧,比我跟着教主大人有前途的多。
至于我嘛,如果这个贼老天能让我继续这样硬朗的活个一二十年,或许我可以试试完成教主大人一些很遗憾没能完成的事情也说不定啊。”
“又感觉到了义父您身上散发出的当初那种令人忍不住跟随您的胆气,真好。”
“我也感觉不错,就好像又年轻了十岁一样。
看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目标去实现,怎么也要比浑浑噩噩地过这下半辈子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