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这一轮和他的战役,她以失败告终。
上了车,她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
捧着玫瑰,淡淡香气似有似无地钻进她的鼻息间。
“你有什么非对她好不可的苦衷?你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接受。”她咬唇,淡淡说道。
车速慢了一些,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她看不懂,也不打算去猜了,直截了当地跟他说,“如果你仍是要告诉我是我小心眼,要说些劝我接受孟洛的话,那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绝对无法接受那些所谓的妹妹、红颜知己。我承认我喜欢你,可能你也很喜欢我,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婚姻早晚会因为她而破裂。所以,不如趁着现在陷得不够深,我们——”
“陆苡!”他沉声打断了她,声音里有几分怒火,“不许说这种话!”
陆苡颤抖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座垫,她心里酸楚,却仍执拗地说道,“贺汌骁,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什么苦衷是能够让孟洛知道,却不能告诉我的?”
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我们之间似乎有很多的秘密。”
车子已经熄了火。他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青筋暴起。仰头闭了闭眼,似有些倦怠和头疼,最后转头看着她的眼睛,“陆苡,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并不是不信任。”
可是陆苡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她的性格就是如此,宁愿痛死,也不要被甜蜜的欺骗包裹。
贺汌骁点了一支烟,一言不发地抽着,一支烟的时间,两人都皆是沉默。
他有些挫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手指一下下滑开火,又盖上。
闭了闭眼,又睁开,最终将手中的打火机扔在一边,转头去看她,她的眼睛里有些泪光,但并没有掉落,贺汌骁知道她难过,但也知道告诉她比瞒着她能够令她好受一点。
“虽然一个大院长大的孩子很多,但我小时候性格挺孤僻的,所以朋友不多。小时候我只跟阮暖关系最好,左延贺溯跟孟洛都是因为阮暖才认识。我跟阮暖……曾经在一起过,初恋。后来跟阮暖分手,孟洛突然给我说她一直喜欢我。我拒绝了她,她也没有再提过这事,大家都还是朋友。直到那一次……”
贺汌骁说着,眼睛里有些伤痛,陆苡知道这些伤痛都是因为孟洛,她的心里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闷疼。
“……她为了我得罪了人,被暗算,遭人轮.奸了……”
车内的空调一直开着,可是陆苡觉得冷得厉害,握着玫瑰的双手微微颤抖,她低头望着手中的玫瑰怔怔出神。
却只是一瞬间的心疼,便已经麻木。可能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所以对孟洛的遭遇只有短暂的唏嘘,随即便想,就因为这样便觉得贺汌骁欠她?想要赖一辈子?可笑!
“她以前性格挺好的,就因为这事,受了很大的打击,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那段时间一直都是我陪在她身边,除了我,任何人靠近她她都害怕。或许是因为如此,她对我的依赖很深,这些年一直无法容忍我身边有任何其他的女人。”
陆苡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可不可以龌龊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怎么觉得孟洛是故意的呢?
贺汌骁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的陆苡,又点了一根烟,继续道,“我们认识了几十年,这几十年里,她一直喜欢我,我都知道。我的事业有她三分之一的功劳,她的家族和她本人对我的帮助都很大。如果没有她,当年一无所有的我根本没资格跟崔红斗。甚至,她曾经为了救我一命差点死掉。她的遭遇,我心疼,她对我的付出,我感动。我一直很想去珍惜她。”
陆苡不可置信。他的话什么意思?是要告诉她,他喜欢的人一直是孟洛,自己只是被他骗了?她静静地看着他,睁开了眼睛,不让眼泪点出来。指甲紧紧攥着玫瑰花束,将外面的包装纸掐破了,手指继续往里面按,突然指尖一疼。
她的十指深深按在花刺上,但她没有缩手,手上的痛能够让心里的痛减轻许多。她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掉眼泪,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滴落。
他不忍看她脸上的痛楚,但既然说了,便也不打算瞒她。只是他没有再详细描述他跟孟洛的过去,只是一笔带过道,“陆苡,不管你怎么想,当初我的确有想过跟孟洛结婚的。她很聪明,嫁来贺家会助我一臂之力,我们的联姻也是最好的选择。直到后来你的出现。”
“我不会骗你说对你的喜欢是纯粹的,但我对你的喜欢是在想要利用你之前。”他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堆积了很长一截烟灰,直到自然掉落,“你是我三十四年来唯一一个费尽心机想娶的女人,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女人是这样的感觉。孟洛也察觉你的不同,所以才会急功近利一次次明目张胆地伤害你。若说最初有许多的心疼和感动,在她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之后都已经渐渐淡得差不多了。我知道她随时有可能会伤害到你,但我现在动不了她。我能做的只是保护你。”
他将手中自然燃尽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车内安静得只有空气净化器‘滋滋’的声音。***********************************************************************************************************************************
他看着陆苡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喉间像是堵着一根刺。颤抖地伸手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她的视线还是不肯看他,睫毛微颤,一不小心,一滴眼泪滑落在他手心,痒痒的,像是小虫子钻进他的心里。
贺汌骁叹息一声,“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她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她曾经也是我很亲密的人,跟左延一样。所以她的手上握着我所有的把柄,孟洛的性格是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灭甚至同归于尽,在没能将那些足以摧毁我的证据全部转移之前,我不能够动她。”
陆苡浑身一颤,终于慢慢抬眸。她的心狂跳,她听懂了他隐晦的话,真挚诚恳。心里仍泛着痛,但也开始泛着喜悦。就像是吃了一口中药又吃了一颗甜枣,苦涩减轻,却仍有一些残留。
“商业犯罪、操控股票、涉.黑、开设赌场、非法买.卖.枪.支、金融票证作弊……还有许多,每一样都足以让我死一万次。”他轻轻地说。
他沉重的表情,眼中漆黑一片,陆苡吸了吸鼻子,眼睛酸得厉害。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些是多么严重的罪,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是擦枪走火在法律的边界线,谁又敢说自己是干净的?甚至,他们这样的人,手上有几条人命都不足为奇……
还是她从来没有去深想过,此刻看着他坚毅的面孔,竟觉得有些害怕……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又是踩着多少人的枯骨爬上了现在的位置?恐怕,他的手上早已沾满鲜血……
孟家的势力并不比贺家弱,若是孟洛要跟贺汌骁翻脸,将那些罪证交到检察机关,纵使贺汌骁一手遮天,恐怕也有得他好受……
感觉到她在颤抖,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他侧头亲吻她的耳朵,柔声道,“我知道我应该在处理好一切之后再找你,但是我忍不住。我怕你跟左子遇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就真的修成了正果;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总是害怕再等下去就会错过了。”
说到底还是他的自私,剥夺了她正拥有的快乐,剥夺了她选择的权利,霸道地要她陪他等一个没确定的未来……
陆苡心累……
贺汌骁见她没说话,捧过她的脸,看见她的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心里一沉,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苡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连忙推开他,掏出电话,看见上面的名字,连忙示意他不要说话。
“姐,你在哪里?”
“在外面刚吃了饭。”她努力克制自己的鼻音。
“跟谁在一起?”
“……曹嘉。”
“今天圣诞节,你跟曹嘉姐两个人过的?”陆苡压根儿就不信,但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你赶紧回来吧,外婆一天没吃饭了,闹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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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楼下。
陆苡跟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了半天,飞快地拉开车门钻了出去。
没有回头看一眼,急匆匆地冲了进去。
到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在包里摸到一个盒子。
差点忘记,这是贺汌骁送给她的圣诞礼物,还没来得及拆开。想了想,她站在门口给他发短信,“圣诞快乐。”
还没按下发送键,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陆苡吓得手一抖,手机落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看也不敢看一眼便胡乱塞进包里。
“姐。”陆夜什么也没问,他是瞎子,但不是聋子,做贼心虚是怎样的反应,他懂。
陆苡看着他有些灰沉的眼睛,明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却莫名觉得心虚。
沉默,什么也没说,两人静静对峙。
最终,是陆夜先开了口,“进来劝劝外婆吧。”
他闪身让在一边,陆苡赶紧进去,刚走到客厅便听见卧室里低低的啜泣。
站在卧室门口,深呼吸一口气,舒展开拳头。
“外婆,我回来了。”
背对着坐在床头的老人背有些佝偻,陆苡看得心酸。外婆这一大把年纪了,万一气出个好歹,她后悔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贺汌骁叫她先稳住外婆,等他调查清楚再做商议,她想了想,走过去,绕到陆老太太面前,蹲下身,将脸贴在她膝盖上,轻声道,“外婆别生气了,我今天想了一天,觉得您说得没错,您是不会害我的,是我太执迷不悟……”
陆老太太原本不打算理她,咬紧牙关,紧绷着脸将头别到一边。可是很意外,她竟没有跟自己争执,也没有追问,她反倒是愣住了。
低头看向她,陆苡也仰起头来,大眼睛蓄满了泪,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老人家一下子心软了下来。
她颤抖地伸手摸上她的头,脸色和缓了许多,但语气仍有些强硬,怀疑地问道,“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是不是骗我?”
“因为累了……”陆苡幽幽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她将贺汌骁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外婆,红着眼睛哽咽道,“今天,我跟他在一起过圣诞节。我们把话都说明白了。他跟我说,是真的喜欢我,但他不可能抛下青梅竹马对他恩重如山的女人不管不顾。之前因为孟洛,我们已经吵了好几次架,如今,真的是心死如灰了……”
落着泪,却强颜欢笑道,“也对,我跟他才认识多久,孟洛跟他又认识多久。我根本就没资格跟她比……”
陆老太太是个很精明的人,不会轻易被谎话所骗。这些话都是贺汌骁事先编好的,果然,她听她这么说,目光探究地在她脸上停留了许多,最终叹了口气。
毕竟之前是她已经认可的外孙女婿,对贺汌骁自然有所了解。关于孟洛跟他的关系早有耳闻。如果说贺汌骁放不下孟洛,她相信。
陆苡将脸埋在她的膝盖处无声地哭泣,肩膀微微颤抖,陆老太太心疼地搂着她,劝道,“早断少伤心,等到了新加坡,过段时间你就能慢慢忘了他的。乖,不哭了……”
陆苡反倒越哭越厉害。
她知道自己在作秀,可是心里的难过却是真正的,有了作秀这个借口,她反倒哭得彻底。
所谓的并肩战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如此辛苦。可是她,不会懦弱。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她抬起湿漉漉的脸,“外婆,恐怕得下个月才能去新加坡,我刚换了工作,这份工作很好,我不想辞职,但是可以申请调动令,调到国外去。况且,小夜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假了,下学期再转学比较好。反正我跟他都这样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在一起,我实在接受不了三人行的婚姻……”
一个月,贺汌骁自己要求的调查时间。
陆老太太犹疑了一会儿,最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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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镜子里,眼睛红肿,眼神却坚定的女人,熟悉又陌生。
陆苡看着自己,有些发愣。
厌恶孟洛会演戏,自己刚才难道不是在演戏吗?这样的自己,跟孟洛又有什么区别……
自嘲地笑了笑,口口声声说需要时间缓冲需要时间整理思绪,可是眼睛还在为他下雨,心里已经在为他打伞了……
疲惫不堪,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
躺在浴缸里,仰着头闭上眼睛。
身心在热水的浸泡中渐渐舒缓……
此刻的她,什么也不愿意想,只想放空,只想休息……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苡一惊,连忙从浴缸里坐起,伸手去拿浴袍。
陆夜和外婆是不会没经她允许擅自进来的,浴室外的脚步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