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准许府内女侍学骑艺的。
赵昔便上了其中一匹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姑娘道:“我叫韩箐。”
赵昔道:“你除了韩家,可还有在别处的亲眷?”
韩箐轻声道:“韩箐母亲乃一介伎子,别无亲眷。”她想了想,道:“只记得我娘曾提及我在朝烟有一位姨娘,但日久年深,早已不再联系了。”
朝烟在洛阳以东,正是他们走的方向。
赵昔松了松缰绳道:“那便去朝烟。”他已是孤身一人,去哪都是一样的。
说话间,他抬头望了望天,问:“天是不是暗下来了?”
韩箐抬头道:“没有啊,过午时了,日头正大着呢。”
赵昔便明白了。是他的眼睛不行了。
他要趁还未完全失明之前尽快赶路,韩家人找不到他们,恐怕很快会追出城来。
赵昔还不知道,韩佑的死,已经惊动了他最不想遇上的武林盟。
韩家根系庞大,韩佑这个代掌门坐得并不踏实,只因为他近年来功力大增,在族中立下不少威望,这才选定他为代掌门。
掌门韩五娘出远门后便杳无音信,族中想夺实权的有好几个派系,韩佑不过是其中一支的领头人。
如今他走火入魔而死,他那一支已然大乱,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韩佑偷练外家武功的事,更何况长老亲自验尸之后,断定这是魔道武功。
余下几支唯恐天下不乱,立即派人将此事报给了武林盟。
家丑不可外扬,武林盟的人上门时,长老们吩咐下去:“武林盟若来人,只管好茶好酒地招待着,决不能让他们踏入后院半步。”
此事若经武林盟宣扬出去,韩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长老们没想到领命出去的管家又回来了,一脸为难,便道:“怎的,武林盟还要硬闯?”
管家禀报道:“诸位长老,宋绎来了。”
这一句话惹得诸人惊而起身道:“他怎么来了?”
武林盟虽然铁面无私,但到了韩冼王唐这些武林世家门前,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留得两份薄面,大家都好做事。
但宋绎这个人,却是比规矩还要死的。
管家战战兢兢道:“宋盟主不接我的茶,径直带了人过来了。”
长老问:“他现在何处?”
管家道:“就在……门外。”
长老们纷纷起身,来至庭中,果然一个人影立在阶前,皎月临庭,微风拂发,这人的气息却沉沉有如一尊石像,压在人心头上。
但凡见过宋绎几次的人都知道,他衣裳只有黑白两色,外罩一层轻纱,怪得很,却无人知道缘由。
宋绎开口道:“韩家诸位长老,我听闻贵府韩佑暗自修习魔功,以致暴体而亡,特带人前来查看。”
长老们僵着脸,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宋绎可不是愿意等他们踌躇的人,又道:“请诸位带路。”
百般无奈,终是命人将宋绎及他身后数名护卫带去了小院中,尸体都停在房中,蜀日炎热,本该尽早装殓的,但此时韩府几个派系斗成一团,韩佑的本支人心涣散,竟无人来收拾了。
武卫们进出检查,两个亲卫在书房验尸,宋绎立于房门口,看着手下检查韩佑的尸身,忽然道:“星文,他丹田处有什么?”
唤作星文的亲卫连忙在尸体丹田处察看,果然有一处异样,那东西极细极微,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星文用匕首在异样处划开,取出那枚带着血污的银针,自己捧在手中,只觉得这东西十分眼熟,细想不由大惊,呈给宋绎道:“少盟主……”
宋绎垂眼望着那枚银针,月影凑过来一看,不由咋咋呼呼道:“公子!这……”
星文使了个眼色令他噤声,宋绎来到尸体旁,看那银针刺入的位置,果然如他所想。
月影哪里憋得住话,道:“我就说那人死不了!跳崖只不过是障眼法……”
星文道:“少盟主,要不要找韩家人来问话?若真是被赵……那人所杀……”
宋绎道:“找他们来问清楚。”
星文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带来韩家子弟和仆役过来,一番盘问,姓赵的大夫和一个少年,虽然容貌不符,但据弟子描述那人在韩家刑堂中所使的剑法,确认是那人无误。
星文偷眼望向少盟主。半年了,时间不长不短,就在盟中人几乎都认定那人已死,甚至快要将他淡忘时……他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