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之间的冲突,皇帝要集权,不想事事都和世家妥协,而世家大族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只能一次次和皇帝争夺,之前南边的动乱是这样,前些天的事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离京兆府不远的一处茶楼内,沿街的位子上坐着三人,年轻人英武不凡,双手虎口处一层厚厚的老茧,此刻却执着壶盏,轻盈舞动,烹茶的动作熟练异常,不带丝毫烟火气。
“想不到少将军烹茶的手艺竟也如此娴熟!”方才侃侃而谈的那中年文士接过年轻人递来的茶盏,悠然饮着。
年轻人又给另一侧的那位肥硕大汉递了杯茶,这才谦逊地笑笑:“宋先生谬赞,朝英的火候还差了些,严师傅那才是真正的茶道大家,若宋先生去了范阳,方能品味茶道真谛!”
那被称作宋先生的男子缓缓饮尽茶汤,看了年轻人一眼,淡淡笑道:“你确实差了点火候!”
闻言,坐在此人对面的肥硕大汉哈哈笑道:“宋先生是个爽快人,俺也就不绕弯子了!此次拜访宋先生,就是想要先生和俺一道回范阳,俺是个粗汉,领兵作战还行,治理地方就一概不通了!”
“如今蒙圣上隆恩,统领两镇之地,千头万绪,实在有心无力,若先生愿来,俺必倒履相迎!”
说话间,肥硕异常的安禄山竟做出了一个违背常理的动作!
只见安禄山端坐的身子缓缓前倾,肚腩上的肥肉随即被挤压变形向两侧溢去,身上异常宽松的袍子被撑得涨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裂开。
当安禄山的脑门磕在地板上时,双腿却依旧保持盘膝状,身子两侧则生生多了两坨鼓鼓的肥肉,那模样活生生一只癞蛤蟆。
暗处盯梢的肖焱一脸震惊,旋即忍不住轻笑出声:“还真像只蛤蟆!”
即便对面坐着的宋先生也是一愣,望着对面那强忍着颤抖的安禄山,心中惊骇万分!
“这安禄山可真是个人物啊!”
过了片刻,安禄山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油光的额头变得通红,豆大的汗珠流水般溢出。
“使君大人不必如此!”
安禄山本想抬头,再行一礼,只是体力消耗过巨,已是有心无力,只好努力保持低头动作,艰难说道:“还望先生答应!若先生不应,俺便累死在这!”
宋先生无奈笑道:“好!我答应了!”
“当真?”安禄山大喜过望,蒙的起身,却不料闪了腰,疼的龇牙咧嘴,然而脸上的喜色却怎么也止不住。
“好好好!”安禄山不顾疼痛,推开靠过来的侍卫,笑着对宋先生说道:“劳烦先生回家收拾一番,军令在身,俺们今日就要出城了!”
“这么急?”宋先生微惊。
“没有办法!”安禄山苦笑道:“军中不可一日无将,俺这回来长安也是秘密前来,外人并不知晓,若不快些回去,一旦让蛮夷瞅准空子,酿出大祸,俺就百死莫赎了!”
“好!”宋先生缓缓点头。
安禄山等人随即付了账,匆匆离去。
肖焱随后步出,望着远去的马车沉思着。
身旁,一位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转头问道:“焱哥,安禄山忙活一天就为了这么个酸儒?这人什么来头啊?”
“我哪知道!”肖焱白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去摸摸这个落魄书生的底了!”
远去的马车里,宋先生望着安禄山,略带深意道:“范阳、平卢两地地广人稀,除去十余万兵马,百姓不足万户,民生百业尚不及中原一县,严庄虽然科举不顺,但才干还是有的,区区一介县令,绰绰有余!何况在下通晓的尽是鬼谷阴阳之道,治兵理民视乎用不到这些?”
“呵呵!”安禄山傻笑起来:“范阳、平卢地处边疆,蛮夷最是狡诈异常,光靠俺一个,实在应付不来啊!”
“哼!”宋先生冷笑出声:“此处已无外人,若使君大人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便是将在下招揽去了又有何用?”
“在下便有诸葛卧龙之才,也扶不起那烂泥般的阿斗!”
“放肆!”史超英怒道。
安禄山一双小眼死死地盯着宋先生,幽深、可怖,宋先生的脸上依旧挂着冷冷地笑意与之对视着。
忽而,安禄山笑了起来,幽幽道:“这长安城,俺来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说起来竟从未领略过这盛世繁华……”
说着,自嘲笑笑:“不过也是,俺就一个在边疆厮混的胡人,这天朝盛世原本也容不得俺来享用。”
“可是……人心总会变的!”
“原本高高在上、恍若神明一般的存在其实也不算什么,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原来只要努力一下就能拿到。”
“那……我为什么不去拿呢?”
言毕,马车内安静了下来,史超英的双眼早已通红,宋先生的脸上则终于浮现了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