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既然以“今亮”自比,绝非不识好歹之辈。法**队的装备、训练都远胜清军,也大大在左宗棠的楚军之上。法国吹嘘自家炮兵,甚至让炮兵学法语,这都在左宗棠的忍耐范围之内。可法国人竟然说中国话不管用,这完全突破了左宗棠的底线。当然,或许是法国人的傲慢早就把左宗棠逼到了接近极限的边缘,批评中国话不管用仅仅是最后一根稻草。
法国人自然知道讲话技巧,当然也能听出左宗棠的画外之音,更不用说左宗棠的话外之意也太明显了。微微愣了一下,法**人脸上露出了些不高兴的表情。听了片刻,法**官说道:“左大臣,你如果能够拿到光复军的炮兵训练手册,我也不反对你使用中国话作为战术语言。但是我想你很清楚,光复军是你我共同的敌人。我们的目标是消灭贵国的叛乱势力,那么使用法语作为炮兵战术语言,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虽然法国人依旧嘴硬,却没有再对中国话有任何评论。这让左宗棠有了台阶下台。他只是默默的点点头,没有继续和法国人杠下去。
就组建新式陆军进行了讨论之后,左宗棠送走了法国人。被人看不起的感觉实在是太坏了,左宗棠阴沉着脸回到书房,他的手下见到左宗棠如此不高兴,也没人敢来在此时凑过来与左宗棠说什么。
左宗棠坐在书桌之后,先是绷着嘴想了好一阵。最后打开书桌上的一个匣子,从里面一叠信中拿出了一封。那是江忠源几天前寄到左宗棠这里的信,信里面讲了江忠源对于最近局势的看法。对于朝廷的失败,江忠源是痛心疾首。但是这样的痛苦是江忠源无法击败洋鬼子的痛苦,而江忠源还有着对满清朝廷的忠诚。所以在信中,江忠源建议左宗棠“师夷之长以制夷”。现在英法都向满清提出愿意出售先进武器给满清,同时愿意帮助满清建立新军。江忠源派遣李鸿章到上海请了洋人教官到淮军中帮助训练军队。江忠源也建议左宗棠利用上海的优势,学习洋鬼子的“坚船利炮之法”,卧薪尝胆,练成新军,荡平太平天国与光复都督府。然后反戈一击,把洋鬼子撵出中国去。
其实不用江忠源这么讲,左宗棠就已经开始这么做了。上海的法国领事主动联络左宗棠,希望能够与左宗棠合作,共同建立新军。左宗棠消息比较灵,他知道自己其实不是洋鬼子的首选合作对象。洋鬼子是先去找江南江北大营试图合作,而江南江北大营哪里敢自己决定这等大事,他们立刻向咸丰皇帝禀报此事。此时还在承德居住的咸丰皇帝当然不愿意洋鬼子把手伸到绿营的地盘上。他却也不敢拒绝洋鬼子的“好意”,所以就让江南江北大营把洋鬼子送到了左宗棠这里。
左宗棠并不反对训练新军,洋鬼子找上门来要合作,他也就接受了。可双方的谈判并不顺利,洋鬼子们并不完全想帮着左宗棠训练新军。例如法国人就要求左宗棠的新军完全采用法国装备,接受法国教官的训练。可法国人要求自己的教官对左宗棠的军队有人事任免权,这被左宗棠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今天的炮兵谈判中,左宗棠算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允许法国教官负责制定军事训练的方案。那也是前天与昨天,法国拉出了十门火炮,由法军与左宗棠的楚军分别操纵火炮,进行了射击,行军等一系列的演习。楚军在每一个比试中都败给了法军,左宗棠才不得不承认了事实,勉强接受了法国人的一定权限而已。
左宗棠看着江忠源的信,感受着信中那种锥心的痛楚感觉。那是忠于大清的江忠源的真正感受,内有太平天国与光复都督府这样强大的叛乱势力,外有攻入北京城的洋鬼子们。大清的江山实在是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洋鬼子杀进北京,抢了圆明园。还在北京城外抢掠二十几日,把京城外的皇庄给抢掠了一遍。江忠源提及此事,几乎是字字血泪。
左宗棠倒是没有这么激动,他这等自诩今亮之人,对于主君也是很挑剔的。而且光复军十月底的时候也好不容易通过关系派人见了左宗棠一次。光复军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表示要招揽左宗棠,但是提及满清无法保卫国家的“大罪”,左宗棠倒是有点认同的感觉。保卫不了自己的朝廷,活该被这么打。
在左宗棠看来,自己这等人才若是真的想建功立业,就必须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消灭叛逆。但即便如此,左宗棠也需要看看江忠源的信,感受了江忠源的悲痛,左宗棠才能勉强压制住被法国人小看带来的屈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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