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说不出太多安抚的话来,所以他们大多只是默默地上一柱香,祭拜一番,给陈家娘子留下一份礼金、便即悄然离去。
越是那些陈家娘子从未见过,也辨识不出身份的人,留下的礼金就越是厚重,其中有些人馈赠的丧事礼金,其数目之大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交际往来应该出的份子钱。
陈家娘子很清楚,这些人一定与她丈夫有着许多不清不楚的关系,而丈夫的自尽,实际上是保全了他们,所以这些人才会送上一份如此丰厚的礼金,没有人愿意欠死人的人情债。
陈家娘子更知道,如果她的丈夫坦白交待,把这些人都咬出来,未必就会落一个死罪,但他最好的结果也是流放边陲,终生不得复归。而他选择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给她和孩子留下一份生存的本钱。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死了,许多只有他才知道的事情,就永远也没有被揭发的可能,而那些被他用性命保护下来的人,一定会把这份恩德回报在他的亲人身上。
所以,陈家娘子对这些拿出大笔礼金的人并没有什么感激,那是她丈夫用性命换来的,是她该得的。陈家娘子把这些钱都收了起来,那是她今后独力抚养女儿的本钱,那是丈夫留给她和孩子的希望。
也因此。她才有底气对堂弟说一应费用由她支付的话,因为陈慕燕公开的形象是很清贫的,被他私藏的赃银都被抄没了,如果不是这一笔笔的礼金,陈家现在真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陈家娘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对陈老六道:“他六叔,夜色深了,你千里迢迢的赶来,实也乏了。早些去睡吧,明儿咱们还得赶路回乡呢。”
“嗳!嗳嗳!”
陈老六站起来,拙口拙舌地道:“那……嫂子,你也早点休息。”
陈老六轻轻点点头。觉得身上有些寒冷。她忽然想起,明天就是冬至了,可是她的心从丈夫死的那一天起,就已提前进入了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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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到了。
冬至这一天。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因为人们认为,自冬至起,天地阳气开始渐渐变强。意味着下一个循环的开始,这是大吉之日。因此后世一般只出现在春节期间的祭祖、聚会、庆祝等活动,也往往出现在冬至这一天。
冬至作为节日源于周代,盛于唐宋,并相沿至今。冬至这一天称为“冬节”,皇帝在这一天也要举行冬至郊天的祭天大典,百官向皇帝递呈贺表,并相互投刺祝贺。
地方官府当然也要举行祝贺仪式,同时官衙要放假一天,官员们互相拜贺。叶小天做为葫县县丞,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整个庆贺活动的策划人。一大早,全县官员全被他召集到县衙,率领群僚向知县大老爷祝贺。
花知县满面笑容地接受了众官员僚属的祝贺之后,便率领全体官员赶赴县学,向孔圣人上香焚表,祭拜献牲。花知县捧着昨日连夜写好的祭词,站在上首,于烟雾缭绕中摇头晃脑地念起来。
台下,苏班头悄悄靠近了叶小天,低声道:“大人,陈大使的娘子今日扶灵返乡。你看咱们是不是……”
一旁王主簿听到了这句话,微微向叶小天侧了侧身子,悄声道:“叶大人,公是公,私是私,县衙若是没什么表示的话,未免不近人情,依老朽之见,还是应该意思一下。”
叶小天本来还有些犹豫,听了王主簿这番话,便点点头,对苏循天道:“你代表县衙去一趟吧,陈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量给予方便。”
苏循天答应一声,刚要离开,王主簿又唤住了他,从袖中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对苏循天道:“就说这是县衙奉赠的程仪,聊表心意吧。”
苏循天看了叶小天一眼,叶小天点点头,道:“还是王大人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苏循天这才接过银子,悄然离去。叶小天吁了口气,转首望向还在台上抑扬顿挫的花知县,神色有些郁然。王主簿微微一笑,捻着胡须低声说道:“叶大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是么?”
叶小天点点头,又摇摇头,复又一叹。自那日一番交心,王主簿真是换了一个人,大概也是因为他看出叶小天野心甚大,其志向绝不在一个小小葫县,和他谈不上什么权利之争,所以对叶小天大为改观,两人的关系也日渐缓和了。
王主簿呵呵一笑,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对叶小天安慰道:“身在官场,就是这样了,很多时候,有些事你不得不去做,无关于恩怨,只是身不由己。你要走下去,就一定得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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