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离久只沉默了片刻,便再度开口,他虽不喜说话,对她却是有了例外,言伤想这大约是因为他一心向道,想用高深道法感化她的顽劣不堪和倔强固执。
“你若能坦诚一些,便更加能讨人欢心。”
眼见着她别扭的低着头,死命的揉着被子一角,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看他,离久眸中一怔,忽然就有些明白她此刻所想。
她的脚踝青紫不堪,还赤.裸.裸的晾在空气中,脚背雪白光洁似凝脂一般,他拂袖而起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符咒之事,多加劳烦。”
言伤来不及点头,却见他快速掐了手指,整个身形已隐没在空气之中。她咳嗽两声,只觉脸上尽是红晕,一面感觉赧然羞愤,一面却又庆幸他走得恰是时候,看不见她此刻表情。
离久只让她帮忙除去树上符咒,却没有干脆请求她揭去大门符咒,想来也是明白那符咒的不简单,没有高深道行若贸然去揭那符咒,很可能不仅揭不下符,还会被符咒强大的威力所伤。
他终归是只善良的树妖,做不出不辨真相便让她去揭符这样残忍的事。
脚上崴伤疼痛难忍,跌打酒就放在离她手很近的地方,一伸手便能拿到,言伤拿过那跌打酒,试着狠狠揉上脚踝,疼痛依旧,那种触电般的感觉却早已随着离久的离去而消失。
她狠了心再次将崴伤处揉捏了一遍,直揉得手臂无力,痛得自己满头冷汗这才罢休,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这夜下了一场大雨,天亮时雨刚停太阳便出来了,檐下滴滴答答淌落晶莹的一条水线,随着时间流逝,那线渐渐变成了断线的透明珠子,一颗一颗砸在地上,积了小小的一汪汪积水,水中映出横在天上一道色彩绚丽的虹。
一个叫福安的小厮抬了一架梯子,架在梧桐树上,看着湿滑树干咳嗽了一声:“大小姐,梯子搬来了。”
言伤被霞雪扶着站在屋檐之下,瞥了他一眼:“搬来了你便上去吧。”
“……上去干啥?”
“上去看看能不能摸到彩虹。”
福安:“……”
言伤望着福安错愕张着嘴一脸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她口的样子,将脸转开轻咳了一声:“顺便在树顶上找找有没有一张符咒,若是有的话就撕下来。”
福安这才反应过来,平日里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这是在同他逗趣,不知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有趣,心中反而有股凉意升起……
将袖子撸起来,福安刚将一只脚踩上梯子,身后却又传来了大小姐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似是带着些别扭和犹豫:“……喂,你小心。”
这话一出,福安只觉得身上更凉了,心中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地方惹过大小姐不高兴,看着眼前的树干也觉得像是看着什么涂了毒汁的东西。
上面不会有蛇吧……
这样想着,一面颤颤巍巍一级一级爬上梯子,一面防备着突然有毒蛇毒虫钻出来,谁知刚爬上树顶,轻轻松松便看见一片梧桐叶掩藏之下有一张黄色的符纸,明明昨夜狂风骤雨,那符纸却似完全没被雨水侵染过一般,干燥的稳稳贴在树干之上。
福安将那符纸扯下来,随后小心退了下来,将符纸交到大小姐手中。
“大小姐,可是这张符纸?”
却见大小姐以手掩嘴,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梧桐树上,片刻后眸光一松,一面点了点头一面将目光放回他的身上,表情却不似平日里那样带着奚弄:“是了,你做得不错。”顿了顿朝霞雪摆摆手,“你们二人都做得很好,一起去忙你们自己的事,不必管我。”
“可是小姐你的脚……”
“我的脚哪有福安重要,快去快去!”
福安与霞雪的脸立即都红了起来,唯唯诺诺看了看对方,脸颊却是在目光相对时变得更红,又留了片刻叮嘱几句,终是一起离去了。
言伤舒口气,扶着一根柱子站着,看着离久从梧桐树中现了身形,拂袖走到她的面前。
地上还有积水,空气中并无微风,但他走到他的面前,袖袍与白发微微飘摇,青碧色长袍下摆却是一点也没有沾湿。
离久道:“多谢。”
言伤摇摇头,奚弄又回到了她的脸上:“我帮你摘下符纸,你帮我复活那棵烂花,各取所需银货两讫,没什么好谢的。”
他与她并肩,负手而立看着天上彩虹,面色平静无澜:“为何又开始说谎?”
“……我没有。”
“心中明明对那花甚是在意,却偏偏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若非说谎又是什么?”
言伤无言以对,明明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但心中千般话语,却没有一句能够有力的将他的话驳回。
但她想这也没关系,江晴安本就对长寿花极为重视。
“对我重不重要有什么关系,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园子里随便摘的一朵破花罢了。”
离久微微侧脸看她,复又将头抬起来看着天空:“长寿花花开之时,极为好看。”
她心中一动,却仍是努力维持着面上讥诮:“……你当真这样以为?”
白发青袍的男子轻轻颔首,虽无片刻犹豫,但那动作却偏偏让人觉得他是深思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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