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然后,男子从僧衣中掏出一折笺来,伸手不语地递向花九。
花九提起湿濡的裙摆,绣鞋轻踏,便站到了男子面前,一臂之距,不疏远也不靠近,有密密麻麻的细雨惆怅如油地落在她身上,瞬间,柔软发丝上便沾满小小的水珠,晃动之下,宛若珍珠。
折笺四四方方,带着安神宁静的幽幽檀香。
花九一愣,她打开折笺,便见几个风格平稳的小楷——玉之一香,不可言及他人,有庇佑,能香动天下!
只是这字面上的意思便让花九心惊,那檀香为法华寺特有,那么这折笺之言不用说,肯定是了觉大师的忠告了。
敛起心神,花九将那折笺又叠好,慎重地放回长袖中,她抬头想言谢,孰料差点撞到男子胸口,她一怔忡,何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近了。
“有雨。”似是知道花九心中所想般,男子居然开口解释,虽然一如既往的明了简短。
听闻此话,花九柔软的唇线上扬,微翘的唇尖嘟起,就仿佛开到最盛的粉樱,“上次下北坊,大师相助之恩,阿九铭记五内,今日,又承大师送信之义,所以,敢问大师名讳,他日,阿九也可为大师祈福平安,聊表谢意。”
这话花九问的坦坦荡荡,毫无做作之感,淡色眼眸清澈纯粹,要是换了个其他的女儿家,估计早有羞意。
男子唇抿了抿,似乎没想到花九会这般问,他狭长的凤眸微挑,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瞳边泛着隐晦的墨蓝,就带着吸人魂魄的幽深,宛若一汪黑寂的古井让人看不透。
男子良久未出声,就在花九以为对方不会理会,她都准备行礼拜别之际,她的手腕蓦地被男子抓住。
温热的体温透过夏日薄薄的衣料渗透到腕间,那纤细的一处,花九立马觉得灼热起来。
她小脸一冷,为男子突然的轻薄恼了。
“伞,”男子忽的将手中的青面油纸伞塞到她手里,然后很快放开她的手腕,退后一步,就那么站在雨幕中,看着花九,硬朗的下颌线条柔和了一丝,“昭洲,息姓,名子霄。”
昭洲,息姓,名子霄?
闻言,花九愣了,息家人?息子霄?
“息……”花九喃喃轻唤出声,回神之时,只来得及看到那抹白色僧衣衣角翻飞,菩提枝松松绾着的长发如墨,在淅沥沥的雨中划过无比随性洒脱的优美弧度,然后又落下,就仿佛那人一般,来与去,都不惹一丝尘埃。
息子霄,息先生。
这两人同时出现在京城,一个是在了觉大师身边相陪,一个是在郡王府出没,要说没半点牵扯,花九还真不相信,她可不认为只是一个商贾家族的账房先生便能得到宁郡王的另眼相看,不惜与之交好。
她知道自己多半会替永和公主嫁入昭洲息家,但却根本不知道会是嫁给哪个息家子弟。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花九细眉轻皱,脑海里不停闪现刚才息子霄转身离去,僧衣翻飞的情景,半晌,她低头瞧着手中的油纸伞柄好一阵发愣。
如若所嫁之人是息子霄,那么,那般随性洒脱又活得自由的人可会带着她从此浪迹他处,不再困于一方深宅。
当这个念头犹如破土嫩芽冒出来的时候,薄凉的唇畔浮现一丝讽刺的笑意,淡色的杏仁眼瞳尽是冷漠。
息子霄,她几次见他,都是一身僧衣,气质如出尘不入人间的谪仙,又怎会为了她一俗人,踏入这纷繁的万丈红尘。
“姑娘,雨大了。”身后传来夏初幽幽的声音,她撑着伞,半垂着眸,对姑娘手中多出来的青面油纸伞不露半点好奇。
“嗯。”花九从鼻腔中哼出声,她收了手里的油纸伞,迈入夏初的伞下,细看去,她这才发现那青色伞面上细细地绘了菩提树的水墨图。
那菩提树长的葱郁葳蕤,树下,一蒲团,一串佛珠,一人盘腿静坐,水墨图被雨水打湿后,墨迹晕染开来,那菩提树便活了过来般,生动的让人仿佛能听到树叶沙动的声音。
微凉的指尖轻抚而过,却沾染一手的雨水,花九猛地收回手,那动作快的像被沸水烫了一般,突兀又违和。
“给我烧了。”将那伞丢给夏初,花九这语气便带着堪比雨水的凉。
既然此生不能活的自在,那还艳羡什么!终归,无论多艰辛,她会找到能让自己感觉到鲜活的特殊存在,但,肯定不会是息子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