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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白色的。
大地,是昏暗的。
对杨奇来说,这是第三次遇到大规模的白夜现象了。但这一次的感觉和前两次都完全不同,第一次毫无知觉的睡了过去,第二次能够微妙的感觉到魂洞的开启和虚空渡轮的靠近,但也仅此而已了。
但这一次,感触完全不同。
白夜降临,原本很宽阔的天地,忽然显得渺小浅薄了起来。就好像那白色的夜幕后面有比星空、比宇宙,更深邃更浩瀚的东西一样。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比喻一下的话,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就像一群栖息在幽暗地下河里的鱼,一辈子没有见过天空,便以为地下河就是整个世界、现有的感知方式就是所有。但白夜来了的时候,虽然地上一片漆黑,可是杨奇却觉得,这群活在地下河中的鱼,忽然看到天空了!
准确的说,白夜就像是覆盖在水面上的一层冰,天上的光透过冰层照下来,让鱼群惶恐、担忧、不知所措。那冰层后面是什么?鱼儿们不知道,但鱼儿们本能的明白,如果有哪条鱼能够看到冰层后面的东西的话,或许就会永远的、颠覆性的改变它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方式。
而这一次,和前两次都不一样。也许是因为精神力的极大提高,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白夜的形成本就是意外。也许是因为各种他还不明白的原因。总之。他能够感觉到,那“冰层”,变薄了。
在金色侧身像的帮助下,他忽然发现,自己能够看到点什么了。透过那层白色的夜幕,他在模模糊糊之中,窥见到了白夜之后的一角乾坤。
仅仅是这一角,就让他震撼到心脏都暂停了两拍。
因为。那里是一种无比纯粹的“无限”的概念。
无限的宽广、无限的深邃。他就像只身走入了宇宙,以贫薄之力量、短暂之寿命、渺小之智慧,去触摸某种终极的存在。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但耳边似乎响起了浩大的交鸣。明明没有任何形象,但他却仿佛看到了一个缓缓又不可阻挡的旋转着的无限大的事物。
他忽然就福至心灵,明白了一些什么。
白夜之上的那个东西,那是掌控了此岸、彼岸,贯穿了无限、刹那、永恒的绝对的概念、至上的存在。那是天选者之所以存在的根源,那是白夜的本质,那是穿越这现象之所以发生的真因。
那就是世界之轴。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对世界之轴的一次模糊的窥测。就让杨奇获得了很多莫可名状的领悟。金色侧身像不停向他诉说着什么,即便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也让他恍悟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才有了心魔!妈蛋,莫名其妙的差点被坑死!”
“我不知道你领悟了什么,但我明白了另一件事。”旁边的萧景哲也呆呆看着天空,银色的战锤界痕放射着闪闪银光,他抬手一指:“你看,那些纹路,像不像是黑死帝陵寝里刻下的花纹?”
没错,白夜上的确不是茫茫一片。不知道普通人看不看得到,但杨奇认真观察的话,能够看到那种无法用任何颜色来形容的纹路。他也忽然明白为什么觉得黑死帝墓中的纹路眼熟了,因为那纹路反复出现在虚空渡轮中,每次通过魂洞往返异界的时候都会看到一次。
以杨奇的记忆力他本不应遗忘,但那种纹路实在太过特殊,竟然有种无论如何也无法记下的感觉。
但杨奇知道这很正常,因为,如果比喻一下的话,那纹路就像是世界之轴的指纹,也像是这地球世界的指纹。层次不到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记下它的样子。至于什么样的人才算得上是层次到了,可以说,在发飙的侧身像的帮助下,杨奇只算是勉强够格。
而那个直接用“世界指纹”来装饰墓地的家伙,那个以一己之力强行把白夜呼唤过来的家伙,那个把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人拉入半异界的家伙,黑死帝,他的资格绝对够高,而且也绝不是闲着没事才做这些的。
杨奇又看向黑茧,他总算明白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但他根本无力阻止对方。
黑茧在变薄减小,甚至露出了模糊的人影,看来它正被大量消耗。黑色的光柱逆空而上,洞穿了白色的夜幕,激射向白夜之后的某个遥远又神秘的维度。它在呼唤,它在邀请,它在欢呼,它在尖啸,那些黑色物质中放射出一种贪婪的愉悦,就像是忍耐许久终于可以大快朵颐的饥饿野兽。
它的确只是排头兵。
嗖,虚空深处有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无限深远的维度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直直劈在黑茧上。一声爆鸣,黑茧被从空中直劈下来。轰隆隆的激烈爆炸声中,那断楼从四十层一路向下不停爆炸,崩飞的碎渣尚未飞远,便腐朽、风华、变为尘埃。
整个大楼,被彻底夷平了。
哗啦啦,狂风自那废墟的中心向外扩散,随之一起扩散的还有浓密无比的黑云。这黑云以最疯狂、最肆无忌惮的态势飞向四面八方,滔滔无尽,绵绵不绝。
“啊啊——!”惨叫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响起,原本相对安静的抽搐怪们忽然变得疯狂,不顾一切的去攻击幸存者,就像在欢庆黑暗的盛世终于来临。幸存者们之中也立刻有人浑身爬满黑斑,并开始抽搐、挣扎、嘶吼。这黑云比曾经的黑雾更浓、更强、更不可抵挡。
浓烈的黑暗扑面而来,就连三层真言级别的圣光都被压制。如同风中摇曳的火。
“杨老师。”萧景哲的表情沉凝如冰:“还有办法么?”
“黑死帝是无念之人。主观上不可能呼唤黑色物质,所以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清晰了——黑色物质,利用黑死帝为桥梁沟通异界深渊,大规模入侵地球。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掐断这桥梁。但可惜……”杨奇摇了摇头,个中苦涩无法尽书:“咱们根本做不到。”
想掐断这运兵桥,有两个思路。要么从物理上把桥整个毁灭,要么从权限上禁用这座桥梁。
禁用的方面。杨奇的金色侧身像在世界之轴的层面上权限很高,他能看一眼就获得很多信息便是证明。但如今的情况是,但黑死帝明显要比杨奇的权限更高。对杨奇来说,那白夜的“冰层”比别的鱼要薄很多,但对黑死帝来说或许已经只剩一层塑料布了。
权限禁用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而另一条物理毁灭的路……一个无念状态的肉丹圆满强者,几乎免疫精神伤害,肉身上哪怕呆呆站着任他们打都破不了防。更不要提那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的黑色物质,更不会任人破坏它入侵地球的通路。
如今,已经无解了。
杨奇看着一片黑云中依然散发着强大存在感的黑色光柱。自嘲一笑:“还记得那个天命者的预言吗?我曾经以为我就是那天命者,现在看来。是我会错意了。眼前这个,才能算是‘命’。”
“从它来到上海,不,从它出现在地球上时起,便注定了一切。一千八百年前地球没有毁灭,并不代表逃过了一劫,只是缓期了而已。现在,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咱们只是,恰好赶上了罢了。但是——”景哲拿出第六枚戒指,戴在了手指上。现在黑云浓密,这些魔戒对他的负担眨眼间便高了好几倍。他一边认真的戴着戒指,一边低声道:“既然赶上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还是打算挣扎一下。”
“都老大不小的了,逆天改命这种豪言壮语还是免了吧。但你说的没错,无论如何也要挣扎一下。失败了认输,总比没尝试就认怂强!”杨奇的真气再次提了起来,蓝白色光晕荡漾出去,他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深吸一口气,他飞速将全身机能调整至最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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