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屠戮

善始善终，到年后俱乐部再根据欧冠战绩考虑换帅的事。如果比赛输掉了，那说明马加特无法完成俱乐部对他的期望（让拜仁同时称霸国内和欧洲），他在冬歇期内必须走人。

    现在，比赛结果出来了，贝肯鲍尔心中也有了决定。

    不过，找谁当马加特的继任者呢？

    心中一下子蹦出好几个名字的同时，贝肯鲍尔看向球场混合区。

    卡尔·奥斯顿。虽然身处不同阵营，但“足球皇帝”真的很欣赏慕尼黑1860的年轻主帅：重视俱乐部青训，培养得出年轻球星，也掌控得住成名巨星（贝克汉姆、欧文这两名世界巨星自转会后还从没发出过对球队不满的声音）；更衣室里从没闹出过丑闻，纪律性在所有德国俱乐部中都排在前列；战术素养高，带队成绩好，联赛欧冠都不差（虽然欧冠还没出现，但击败过皇马和里昂，名气已经打了出来）。

    可惜，对方站在拜仁慕尼黑的对立面。

    跟球员可以被买来卖去不同，足坛中要想从对手手里挖主教练，只有付解约金这一个途径。

    贝肯鲍尔倒是不忌讳挖死敌墙角，更何况奥斯顿的违约金只有区区几百万。可问题是，奥斯顿也未必肯响应他的挖角——对方不像见钱眼开的类型，可除了高额的年薪，拜仁也很难对奥斯顿许诺什么。荣誉？拥戴？权力？情谊？奥斯顿与慕尼黑1860之间，这几样可一个都不缺。

    算了，拜仁也不是非他不可，跟奥斯顿做对手其实挺有意思。

    找一名跟奥斯顿旗鼓相当，甚至更加优秀的人来做主教练，德甲未来想必不缺精彩戏码上演，而且竞争带来进步，说不定能给德甲联赛、德国足球都带来进步的影响呢。

    贝肯鲍尔终生都在为德国足球服务，在他看来，目前的国家队主帅勒夫个性偏软不够铁血，而奥斯顿，虽然表面看来温和，其实球风既冷又硬，稍加磨砺后恐怕会更加锋芒毕露。

    德国对青训的坚持，使近几年年轻天才在国内联赛中不断涌现，而对新生代教练的培养也要跟上才行，只有发展均衡了，德国足球才会迎来全面繁荣。

    ……

    人们常常会用“我猜到这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这句话来表示他们对现实的无奈。

    但也有很多事，你知晓开始，猜到结尾，却无力去改变。

    就像卡尔现在遇到的情况。

    灯火通明的安联球场，计分牌上1:2的数字刺目耀眼。

    主队在前，客队在后，这样的比分昭示着：安联球场的主人，在比赛中是处于落后的一方。

    看台上的多半球迷都沉默着，他们两天前刚刚从这里收获一场快乐，现在却又要悲痛起来。

    而解说员激昂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哎哟来了，罗纳尔多的机会来了！抬脚射门……好球！这个球进去了！在下半场开始后不到1分钟里，皇家马德里的前锋罗纳尔多——这个我们几乎以为已经被糟糕的体重给毁了的、只靠天赋在混日子的巴西巨星，突然爆发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进攻力！”

    “他先是在禁区前沿右侧晃过慕尼黑1860后卫扬克尔的防守，然后又横向带球、突然抬脚打门！这脚射门的力量不算很大，但是角度十分刁钻！注意看慢镜头回放：这球打的是多么恰到好处，而且是落到了边网里，科赫没有扑住、默特萨克也没有拦截到……”

    “罗纳尔多终于在关键时刻闪了一次光！这就是巨星皇马，虽然他们的后防线乱成一团，但是在锋线上却有着数名世界最顶级的尖刀人物……卡佩罗在这样关键的比赛里让罗纳尔多首发本来就出乎我的预料，但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还真的进球了！”

    “是什么激活了外星人？大概是小组赛不出线这个可怕的前景让他心里觉得恐慌，不止罗纳尔多，其他皇马球星现在在场上表现的也是前所未有的众志成城，像是积攒了半个赛季的团结协作精神，都在这一刻里爆发了出来……”

    上半场皇马与1860的比赛进行的还算平静，波尔蒂略和范尼分别取得了一粒进球，所以中场休息的时候，卡尔就没有更改球队的战术，而是替换下来了一两名比较疲惫的球员（在两天前对拜仁的比赛首发并打满了全场的）。

    但是没想到下半场比赛一开始，形势就急转而下起来。

    一切开始于巴西球星罗纳尔多的爆发。

    在他接到队友迪亚拉传球，用无人能及的速度、和华丽娴熟的盘带向慕尼黑1860突破之前，没人预料到他的进球，毕竟巴西球星最近一直被肥胖和不稳定的状态所困扰着，皇马俱乐部还一直传出要卖掉他的声音。

    但“外星人”之所以被叫做“外星人”，或许除了他那巅峰时期无人可及的球技外，还因为没人能猜透他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罗纳尔多的突然进球震惊了整座球场，或许在赛后还会震惊整个世界。

    卡尔立刻对球队做着调整，因为看到了“外星人”那震慑全场的能力，他试图让球员牢牢守在半场之内，不要妄动。

    不知有多少慕尼黑1860的球迷在这一刻祈祷：上帝啊，请保佑罗纳尔多的状态只好这么几分钟！请让他快点低迷下来！

    但上帝不是时时刻刻都站在狮队身后的。

    上帝同样偏爱罗纳尔多，不然不会给他那样傲然卓绝的天赋。

    “噢喔又是罗纳尔多！他在今天的比赛里表现的真是有如神助！慕尼黑1860后卫在他带球内切的时候，试图将罗纳尔多骗入禁区然后贴身防守，但罗纳尔多对抗后卫们的经验是何其丰富！他只是用脚将足球往旁边一拨，就立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然后他又朝着球门死角射出了一记美妙的弧线球——进了！球又进了！”

    “天啊这正是罗纳尔多！在射门前他根本不用看球门，不用试图骗过门将，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意识和精妙的脚法轻轻一抽，足球就自动飞进了球门！要我说，正是他射门如此快速，才躲过了狮队门将的扑救！”

    “瞧见没？兰伯特·科赫扑对了方向！但只可惜他遇到了老辣成精的外星人！但凡罗纳尔多在射门前稍微停下来看一看，或是倒个脚，这个球就被扑出去了！”

    虽然德国解说员理智站在自己国家的球队这一方，但他仍然忍不住为皇马巨星们的足球而倾倒：“不止是罗纳尔多，其他皇马球星的表现也堪称绝佳，他们几乎从比赛到现在都没犯过什么错！如果从西甲赛季之初皇马就能这么打的话，他们早已天下无敌了。”

    这话说的真妙。凡是听到解说员话语的球迷都忍不住想：现在的皇家马德里无法称霸天下，不正是因为虽然你们拥有世上最好的球员，却一点儿都不团结么？

    卡尔用掉了最后一个换人名额，试图绝地反击。

    但皇家马德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那些身价加起来有数亿欧元的球星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在比赛中与慕尼黑1860针锋相对。

    比团结，比毅力，比冲劲，卡尔自觉慕尼黑1860不输给这世界上的任何一支球队。

    但在比赛的最后时间内，两支球队的团结协作斗了个旗鼓相当，狮队却输在了球员关键时刻的灵光一现上面……

    看着那个身披皇马9号战袍的，有着圆滚肚腩的巴西球星，卡尔心底甚至生出了一种敬畏的情绪。

    有一种足球，是再好的团队协作也抵御不了的。

    有一种球员，无论是速度、技术还是意识都走在时代的最前列，甚至超越这个时代。

    他可以在比赛的89分钟内散步，但只要一分钟，他就可以化身成门将后卫眼中的“恐怖分子”，用个人的力量改变比赛的结果。

    这就是巨星的闪光。

    这就是罗纳尔多。

    ……

    当伤停补时走完最后一秒的时候，卡佩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皇家马德里战胜了慕尼黑1860，他们终于闯入了淘汰赛！

    常年板着脸的铁血教头被许多台照相机同时拍下劫后余生般的表情，放在以往卡佩罗肯定要恼怒自己的失态，但是现在，他只想庆幸自己回去马德里后可以向俱乐部主席交差了。

    谢天谢地皇马赢了，球队里将有不计其数的人因为这场战役而保住饭碗。

    球场上，许多球员露出了和他们主教练相似的表情，刚刚在比赛中上演神级表现的罗纳尔多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精力，拖着臃肿的体态躺在草皮上气喘吁吁。

    混合区内无数记者虎视眈眈，像是一等两队教练球员接近，就要上演饿虎扑食的画面。

    卡尔径直走向卡佩罗，伸出了手：“你的球队给我上了一课。”

    心情愉快的卡佩罗与对方握了握手，但他不知道狮队主教练话中所说的“上了一课”是什么意思。

    卡尔也没有解释，握完手后他就转身离去了。

    从那个背影中，卡佩罗看出点失魂落魄的意味。

    但皇马主帅没有在意，失败在足坛里是常事，凡是心智坚毅的人，调节调节总会熬过去的。

    又看了那背影一眼，卡佩罗无声的咕哝了一句话。

    距离皇马教头十分近的媒体记者没有一个人听清了这句话，但球队助教却看懂了那个口型，那句话是：“后生可畏。”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卡尔比卡佩罗早出场。

    当他推开会议室大门往台上走的时候，展厅内的所有人都对他行着注目礼。

    那目光中有称赞，有好奇，有热切。但惟独，没有嘲笑。

    一支几十年来首度参加欧冠比赛的队伍，却把法甲六连冠里昂和银河战舰皇马逼到最后一场比赛才结束出线悬念，这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慕尼黑1860在小组赛中的优秀表现为他们赢得了许多国家媒体的尊重——最后一场比赛败给皇马并未将这份尊重减色半分，因为凡是懂球的人，都能看出来皇家马德里在今天的比赛中发挥简直逆天，事实上，如果他们能将这种战斗力一直持续下去的话，哪怕直接赢下欧冠决赛都不会有人质疑。

    闪光灯频频亮起，举手想要提问的记者多达数十人。

    不过卡尔却没有点任何一家报社的名，他现在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只是有些话要说——这也是为什么他亲自来到了发布会现场，而不是让球队助教或队长代替出席的原因。

    “如你们所见，慕尼黑1860输给了皇家马德里，并失去了进入欧冠淘汰赛的机会。不过，我的球员们在比赛中表现的很完美，他们做到了我期望他们能做的一切，比赛失败的原因不在球员，如果说有谁需要为此背负一点责任的话，那应该是我。”

    当卡尔开口时，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慕尼黑1860主帅的自我检讨，并在心中疯狂拟定着相对的问题，和明天报纸头条的标题。

    “两次与皇马的交手，我们派上场的球员几乎是一样的，但是过程和结局却极其迥异。因为我不忍心放弃国内的联赛，所以相当多的球员无法在这场比赛里拼尽全力，我看到了一支因疲惫而挣扎的慕尼黑1860——赛前，我曾想过因为体能问题，球队在比赛中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没想到这影响会如此严重，还有皇家马德里，他们的表现太惊人了，我的预估出了差错，所以我现在尝到了失败的苦果。”

    不论以前这群来自世界各国的媒体是怎样看待卡尔·奥斯顿的，从这一刻起，他们都为他贴上了“特殊”的标签，因为在欧洲肯将比赛失败的责任一力承担的主教练，说实话真没几个。

    至于记者们回到报社后会用怎样的角度将这番话给报道出来？不管卡尔的话中原意是什么，明天各大报刊的新闻肯定是精彩并五花八门的——为慕尼黑1860说好话的，说坏话的，或站在中立角度客观看问题的，肯定全部都有。媒体们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将同一句话解释出多种不同的含义来。

    而在现在，媒体们最急切的渴望，就是撬开卡尔·奥斯顿这位当事人的嘴巴，多套点话。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失望了，因为卡尔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就站起身离开了会场，将接下来的所有时间留给今天的胜利者，皇马主帅卡佩罗：

    “最后一点，慕尼黑1860并没有离开本赛季的欧洲赛场，我们还会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