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友逢道:“怎么,不愿意?”
关天养忙道:“不,不是。只是该准备的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好……”
“要准备什么?我小蓬莱该有的都有!”
关天养回身看着四丫,见她眼眶已经红了,心下顿时一酸,道:“四丫,到了小蓬莱后要听杜大先生的话,努力修行。别让杜大先生操心,更不要让我失望,好么?”
四丫点头道:“我知道,哥哥。你,你也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关天养点头道:“放心吧,我记得,我记得的……”
四丫道:“你要照顾好自己,别饿着了。天冷了,要记得多穿衣服……”说着,眼泪就汩汩地滚落了下来。杜友逢似乎不忍看,叹了口气,走出了院子。
关天养拉起她的手,笑道:“放心吧,我断不至于连自己也照顾不好的。以后杜大先生每个月都会派人送一次药来九夏城,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只管写信就是。”
四丫点头嗯了一声。
关天养道:“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四丫非但没有止住泪水,反而还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道:“哥哥,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
关天养轻轻拍着她的肩背,道:“我不是说了么?短则几年,长则十年,总归会再见的。到时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现在你是去学本事,要用心学,努力学,别给我丢脸,让他们笑话你是个笨丫头,好不好?”
四丫道:“我一定努力学的!”
关天养将才从罗素那里赚来的五万晶玉递给她道:“这些晶玉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四丫摇头道:“不,我不要……”
“拿着!现在还担心我没钱用么?靠这副本事,多少钱赚不来呢?”
四丫接过,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你要经常写信给我,好不好?”
关天养强作笑颜,道:“好。见到杜姑娘代我向她问好!”
四丫面色一寒,道:“哼,你心里就只有杜姑娘!”扭转身去,掩面跑出了院子。关天养本想追出去再送送,就见一道清光冲天而起,消失在了东边的天际间,哪里还来得及?
走了,这就走了吗?
霎时间,心下就空了。
苏少白去了蜀山,四丫现在去了小蓬莱,陈朔不定什么时候也会走。一个接一个地都走了,只剩他一个孤鬼守在九夏城,还有什么意思?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从李道奇那里买什么心法。
可转念一想:修行是好事,这样大家才能更长久地呆在一起。若是不去修行,过得几十年,一个个地就相继死去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相聚。
想到这样,关天养又怆然地笑了。
楚庸道:“你也不必伤感,十年其实也很快的!”
关天养道:“是呀,很快的……”站起身来,使劲地搓了把脸,调整好了心情,道:“走吧,去天下楼看看!”见郭存业走了进来,就道:“郭先生,还有事么?”他原本以为郭存业也随着杜友逢一道走了。
郭存业递上一封书信和一只乾坤袋道:“这是小师叔托我转交给的!”
“小师叔?”关天养先是没有反应过来,楚庸在一旁笑道:“便是杜姑娘了。”他脸微微一红,道:“那就多谢郭先生了!”
郭存业道了声不客气,又说:“以后关老板有什么需要的,尽可来长生堂找我。告辞!”
关天养送出门外。
看着手里的书信,关天养恨不得立即拆开来看,可见楚庸在一旁笑看着,只感到面皮顿时大烫,道:“笑什么?”
楚庸道:“没什么。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关天养哼道:“回避什么?走吧,去天下楼!”
天快黑的时候,关天养刚从天下楼出来,就收到陈朔用千里鹤传来的信息,说找到了一些线索。
关天养问什么线索。
陈朔又回答说还不能确定,就没了下文。
关天养很是有些担心,怕万一柳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陈朔不知得伤心成怎样?
楚庸见他眉头紧锁着,怎么也放不开,就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关天养说没事。楚庸道:“既然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关天养摇头道:“你不懂!”
楚庸也懒得去问个中详由,看了看天色就道:“我觉得你还是关心一下眼前的事情要紧!”
“眼下的事?”关天养道:“眼下能有什么事?哦,你是说西边的?”
楚庸道:“不错,看这架式,怕是一场空前的大战即将爆发,你还是赶紧收手避避风头要紧!”
“有这个必要么?”
“正魔二道间的征伐从来不曾断过。近三百年来,玄武宫与红莲宗之间的冲突不断,每一回都演变成了大规模战争,死伤惨重。这一回异宝出世,正道由玄武宫领衔,各派蜂至,魔道也是五宗齐聚,再加上散修从中搅局,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不可避免。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
关天养苦苦地一笑,看着西天的黑云,道:“神仙们打架,却要普通人来付出代价,这算什么道理?”他当真是恨不得自己有神仙一般的本事,将这些个赶来夺宝的修行者全都打回去,打得他们一百年、两百年也不敢再出窝了。可想像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番景象。面对有如过江之鲫的修行者,除了仰赖楚庸的保护,他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吁了一口气后就道:“好吧,回去告诉史大掌柜,明天不用开门营业了。”
史玉柱听了关天养的安排,十分可惜,但也知道钱赚再多也不能保着命重要,只得无奈地安排相关事宜。
四丫走了,关帝庙这个家也就成了冰窟窿,关天养是一点回去的兴趣也没有。晃悠在大街上,他心下一片茫然,不断地问着自己:“去哪呢?去哪好呢?”
楚庸有如影子般忠实地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安远大街。
看着远处紧闭的熟悉的宋府大门,关天养猛地停下了脚步,心下一惊,暗道:“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呢?”回过头去,见楚庸也是满含深意地盯着已经荒弃的宋府宅院,就问道:“你说宋大叔一家都死了,那尸体是谁收殓的?安葬在什么地方?”
楚庸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关天养眉头一皱,道:“那谁会知道?”
楚庸还是摇头。
“宋大叔……”关天养轻唤了一声,想着宋奕待自己的种种好,就说不出的难受。
安远大街转角处就是一家经营冥品纸张的商店,如今老板也逃走了,关天养跳墙进去,拿了些香蜡钱纸,又从酒铺里取了一坛子酒,这才进了宋府。
一个多月没来,宋府里已经一片荒寥。台阶上满是落叶,石头缝里已经长出了野草,塌陷下去的大坑里蓄满了水,汪成了一个大水池。
关天养走进大厅里,点亮了灯烛。
所有的摆设都依旧,人却死了。
死……到底是什么?
关天养心底陡地涌起一股子悲凉,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人为什么会死?若是能够不死,那该多好?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永远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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