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兴宗看了看这个小表妹,说道:“准。”
“准什么!”萧惠从地上迅速地跳起,随着反应过来,不能对陛下吼的。
郑朗喝茶,没有办法,来到契丹,主食便是nǎi,牛肉,羊肉,还有面条。面条是副食,前三者才是主食,宋词中多说膻味,郑朗现在才知道这个膻从何而来。契丹人还照顾了的,时常搭配一些蔬菜,但牛肉羊肉也吃腻了,头发冒油,皮肤冒油,洗澡又不便,只能用茶叶压一压荤腥。他的大帐同样也照顾了的,其他帐蓬里烟薰火燎,气味难闻。还有就是一种特殊的酸nǎi,这可不是后世的酸nǎi,酸酸甜甜,美味可口,而是土办法做的酸nǎi,什么糖也没有,酸味中透着膻味,闻着都感到有些恶心。调味品更单调,大多只有盐一样调味品,又少火舌,食物多生冷。郑朗有种种照顾,若是让他呆在极北方的契丹百姓家中,能活活将他憋死。
头痛的不是这一点,契丹人豪爽,敬酒必须喝,吃肉要大块,这与宋朝人细腻的感情多不符,所以孔道辅出使契丹时,契丹将他一按,喝,吃,不然看不起俺,孔道辅差一点与契丹人闹翻。
生活之苦不怕,来,就是准备吃这个苦的。
辽兴宗不怕,他还讲着道理,怕的就是萧耨斤这个苦逼的太后,两次搅得自己yù哭无泪。
算是小小的报复一下。
这才缓缓说道:“魏国公,你将我当成什么人?”
“什么人?”萧惠情急之下用契丹语说的,这是一种独特的音节,短而急促。许多侍卫到现在还不大会,但对于郑朗来说,不但能听懂,也能说。
郑朗指了指不远处的萧观音,道:“小点声。”
萧惠一口气憋上来,又差一点咽死。压低声音说:“你还知道。”
“魏国公,为什么你不听我将话说完?我说的有两个前提,第一是我开始投奔契丹,这个条件才符合。第二是定下关系,到及笄时我才纳进门。”
“……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说了什么?”
萧惠语塞,什么未说,只是看了一眼。他忽然又跳起来说:“不行,得正妻。”
神马,俺萧家的女儿不是公主也是公主,地位比普通的郡主还要尊贵。居然只能做小妾。
郑朗说道:“我在我朝时,前去西北,陛下就两次授我国公,我拒之,相信若奔契丹,最少得给我国公之爵。”
“若郑卿有意,即便是王也可以。”辽兴宗说道。
诚意很足的,一切只会比在宋朝高。不会比在宋朝低。
“那样啊,便可以给之平妻身份。结发之妻不可抛,否则我还是什么儒生。”
“正妻。”
“平妻。”
“正妻。”
“平妻。”
“正妻。”
“平妻。另外我还能保证契丹一年最少能增加两百万贯的税务收益,并且这两百万是不苛民基础上增加的。”
“平……”萧惠说不出来了。
辽兴宗让两人吵得捂耳朵,忽然反应过来,问:“郑卿,燕王家却有适龄女子,为何……”
“陛下英武聪慧,臣不及之,”郑朗上了一次眼药。显然辽兴宗看出他部分的心意。萧耨斤有五兄弟,萧孝穆已经死了,他有女儿。即便是庶出的女儿,也早就嫁了人。萧孝先未死,最少的女儿同样嫁了人。萧孝忠有女儿未嫁人,但是庶出女儿,自己要身份,不符。符合条件的只有燕王萧孝友与萧惠。两次征伐西夏失利。辽兴宗一怒之下,要将这两人处死。谁让这两人是副帅的(见前文)。萧耨斤出了面,不能诛。于是将萧孝友降级,从赵王改成燕王,贬为上京留守。萧惠也做了一些小处罚。实际与宋太宗北伐失利要杀曹彬是一个xìng质。做一做样子,给天下人看的,不能说自己指挥有误吧,只能说是下面大臣造成的失误。做了一回替死鬼后,先贬一贬,随后再升。
萧惠同时也醒悟过来。
心中还不是滋味,但想眼下关系不断,必须自己那个可爱的姐姐不能捣乱,否则最终大家会生死决择。郑朗不想,契丹君臣也不想。
郑朗又说道:“臣在贵国很久了,听闻了北朝一些情况,之所以选择她……一是魏国公最得太后喜欢,二是她也让太后喜欢,臣是臣,即便是宋臣,两国邦好,对于太后来说,臣还是一个臣子,太后有想法,臣只能委婉规劝,还能做什么?”
辽兴宗额首,说得多好,这才是做大臣说的话。
郑朗又说道:“魏国公贵,小娘子贵,还有,臣侥幸不算太笨,但臣只是一个人,哪里是贵国所有大臣智慧的对手。若是适龄女子,那怕年龄差一点,都会发生几件事。第一最终让陛下所逼,或者太后所逼,送入我帐内,在我没有决定之前,并不想发生这样的事。第二若是适龄,或者年龄相差不大,我已经让贵国封闭起来,贵国必派人传扬,家中妻子不安,这又不是臣所想看到的。第三,若是臣侥幸回去,也因此有理讲不清楚。所以只有她……”
几个人在吵,萧观音已经放下笔,在好奇地看着他们,但没敢过来。
这样一说便通了。
萧惠不能作声。
郑朗随着说:“其次是第三个条件。臣允许陛下使用各种手段使臣归心,包括收买臣的属下,用美人计,苦肉计,反间计,无中生有计,釜底抽薪计,笑里藏刀计,李代桃僵计,暗渡陈仓计,声东击西计,围魏救赵计,yù擒故纵计,瞒天过海计,调虎离山计,等等。那怕将臣关起来刑拷之。”
辽兴宗与萧惠苦笑,关起来拷打,用强行手段逼迫郑朗投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那样,能得到人,却得不到他的心,所以最终放弃。
郑朗继续说:“但有一点。臣在五月结束之前,也会想办法撤出契丹。当然,北朝也可以派人捉拿,捉到了算臣失败。在这中间,可以派无数军队将臣困住,但不可以将臣囚押。若那样的话,不如将臣从现在起。立即斩杀,以免陛下与诸位臣子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辽兴宗想都不想,说道:“准。”
什么十万大军,一个士兵不派,你又怎么逃回宋朝?
自信心是有的,可自始至终郑朗周围就布满了契丹斥候,进行严密监视。除了伏虎山那次。就是那次,耶律洪基手下侍卫中,辽兴宗还是派了人进行监视。平时狩猎。看似任郑朗zì yóu活动,可也派了暗探监视,郑朗想逃,当时阻止不了,可消息能迅速反馈回去。即便郑朗能逃出一百里,二百里,追兵立即就赶上来,往哪里逃。
辽兴宗说完,仔细回味一下,说道:“郑卿。这也是妙法。”
怎么办,母亲在捣乱,弄得双方很尴尬,不如索xìng将一切抛出来,放在桌面上谈。
郑朗又说道:“陛下,两国和好。乃利国利民之计也。南人不喜北方生活环境,饮食与严寒,北人不喜南方饮食环境与炎热,我朝即便发起进攻,也不能居于北方。北方即便发起进攻,也不能居之南方。何必交战,使两国百姓妻离子散?无论臣归降还是不归降,两国必须和好之。一旦开战,民不聊生,况且两国力量相仿佛,谁也不敢说将谁胜之。有这jīng力,陛下不如经营国内的东方,北方与西方。我朝不如严防西北,经营南方诸蛮,还有大理与交趾。这才是建功立业之道。请陛下三思。”
其实这就是宋太祖当初的策略。
柴荣说俺们必须先对付契丹,将幽云十六州拿下来,再调头打南方。
赵匡胤说打北方不易,不如先将南方收复,举国之力,对付北方。
很难说这两种策略对错,都是不世的英雄。可在郑朗心中,却认为赵匡胤在武功上,略次于柴荣。赵匡胤想的是不错,可种种重文黜武的措施下来,宋朝政策越来越保守,还能打得过契丹么?其次忽视了一点,人君之力。辽穆宗是难得的昏君,那时候收复幽云十六州是比较容易的。到景宗之时,到了萧燕燕之时,契丹中兴,情况大不相同,如何收复幽云十六州。
比如辽兴宗活着的时候,郑朗对契丹根本就不会产生兴趣。虽是辽兴宗是中资之君,可契丹没有大的混乱,想收复幽云十六州是不可能的。只有看,看耶律洪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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