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亲手给讲课的大学士们奉茶,给父皇请安,他们果然对我赞不绝口,昨日谢迁和几位大学士一商量,说年节即近,索性放我半月的假,这些日子我不用去春坊啦。”
朱厚照笑得灿烂而轻松,跟前世那些放寒假的初中生没什么区别。
“殿下今日来臣家里,是打算……”
朱厚照拉起秦堪的袖子便往外走:“来,陪我去打猎,听大用说,京郊林里有许多狍子,狍子傻傻的,吼一声便不敢动弹,我从神机营调了两杆鸟铳,咱们一人一杆,陪我打狍子去。”
秦堪忍不住叹气,果真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神机营的鸟铳都让他调来了,怎么没人管管他?这么大的人了,老实待在东宫里打飞机不好吗?非要打什么鸟铳……不远处静静侍立的刘瑾和谷大用见太子如此看重秦堪,什么都跟他分享,二人不由羡慕得眼睛通红,仿佛大户人家被抢了宠爱的小妾似的,看着秦堪的目光又羡又妒,再看向朱厚照时,又充满了幽幽的春闺怨情,**且……闹心。
秦堪扭开了目光,俩老太监露出这样的眼神,实在很瘆人,当别人的情敌秦堪不反对,但当太监的情敌就有点恶心了。
朱厚照拉着秦堪的袖子兴冲冲地往外走,秦堪反手拉住了他。
看着这张年轻充满了朝气的脸,秦堪脑海中不由浮现弘治帝那张憔悴苍老的面孔。抛去他的皇帝身份不说,至少他是一个伟大父亲,一个为了儿子而呕心沥血,快速耗尽自己生机的父亲。
暗暗一叹,秦堪盯着有些不解的朱厚照,缓缓道:“殿下,打猎一事不急,臣想教殿下做一种美味,殿下可愿学?”
“我为何要学庖厨?”朱厚照不满道。
“殿下学会它以后,不妨在宫里的御膳房,给您的父皇亲手做一碗羹汤,相信陛下一定会很欣慰很高兴的。”
朱厚照眨眨眼:“这也是为了装好孩子?”
秦堪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不,不是装,而是真真正正的尽人子之道,殿下,您的父皇……他已老了,你难道从未发现过吗?”
朱厚照怔忪不语,思索片刻,神情有些惊呆和……伤感。
朝夕相处,大大咧咧的他一直觉得父皇仍是原来的模样,一直会护庇着他,永远不会老去,他的身后永远有父皇给他撑腰,有父皇无尽无际的宠溺,他永远是那个被父皇保护在羽翼下,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快乐太子。
然而今日秦堪的一句提醒,朱厚照才发觉,如今父皇的模样,果然比记忆中的苍老了许多。日渐清瘦的面容,一天比一天更剧烈的咳嗽,不停喝着汤药和金丹的痛苦神情,一幕幕浮现脑海里。
秦堪静静注视着朱厚照瞬间数变的表情,低沉道:“臣记得唐玄宗为教育他的子女们,故命臣子编撰而成的《初学记》里有一句话,‘雏既壮而能飞兮,乃衔食而反哺’,殿下,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无尽的酸楚和伤感萦绕心间,朱厚照眼眶顿时泛了红,盯着秦堪重重点头,然后郑重地朝秦堪长揖到地,哽咽道:“秦堪,你是个好臣子,谢谢你提醒我,真的谢谢你。教我做羹汤吧,我一定好好学,然后亲手做给父皇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