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衣加了件睡袍在梳妆台前刨妆奁玩。里面都是她自己的首饰,少得可怜。但是每一件都是她自己钟爱的。
听见有人推开门,她以为是杨云戈,她下意识地回头。
然后就看见果是杨云戈推开门,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他面前还站着个人,正是脸色苍白的西江第一美人褚鸾。
这个时候了……杨云戈竟然带着褚鸾一起进了屋。
郑蛮蛮很是知道褚鸾那副眼高于顶的脾气,连忙站了起来。这种紧张的气氛让她也有些不安。她挤出个笑脸,道:“骑主,这……”
天知道她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褚鸾难道才是正宫……
杨云戈关上门。
平时骄傲得像只孔雀的褚鸾竟然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郑蛮蛮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跳到凳子上去!
“哎?郡主,您这是干什么……”
褚鸾再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一边哭,一边道:“郑姑娘,陆将军的事儿,是我和您开的一个玩笑……我,我不懂事,你,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她本就是盛极的容颜,此时伤心哭泣,更如海棠滴露那般楚楚动人,不管是谁看了都要心生恻隐。
郑蛮蛮看了杨云戈一眼,有些诧异。然后才反应过来,杨云戈捉了她来向她赔不是。
可是褚鸾的措辞却让她很不爽,她认真地道:“郡主,您这道歉我可担当不起。”
褚鸾顿时要疯,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她堂堂西江郡主何时吃过这种苦头,受过这种耻辱!真正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她还是不得不来,向一个她所以为的贱民下跪。因为她知道杨云戈辣手无情,有不下一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譬如,眼下这一种。
郑蛮蛮恢复了平静,冷冷地看着她,道:“您是出身贵族的郡主,从小所学肯定比我多。可连我都知道女子的清白是最重要的东西,便是丢了性命也不能丢掉清白的。难道你会不知道吗?这种玩笑,有分寸的人也是不开的。”
其实她才不觉得清白是多重要的东西……可是褚鸾生在这个时代,她应该明白的。
杨云戈看了她一眼,不说话。私心里大抵还是想起了当初……他毁她清白的事情。
褚鸾默默地看着她,只道:“明燕已经被大哥哥杀了,你还想怎么样?”
郑蛮蛮莫名其妙,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你道歉心不诚,我不如不要。”
她扯了扯嘴角,道:“你还说你不懂事,你以为你几岁?”
说实话,这么尖锐的郑蛮蛮,就是杨云戈也很少看见。何况她面对千金之躯的西江郡主下跪,倒也像是一点儿也不动容。
不错,有几分大家之风。杨云戈越看她越满意。
最终他道:“若是郑氏不点头,你便在这儿跪着罢。”
有那么一瞬间,褚鸾心中仿佛有一整座火山,都迸发了出来。
可是她不敢,因为杨云戈在这里。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泪如雨下,却依然倔着,似乎要保持自己最后一点尊严。最后她的目光在看到郑蛮蛮手腕上的那个血翡镯子的时候彻底迸裂,仿佛被揉碎的一地寒光。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那个血翡金丝镯子价值几何,不然,就不会连她这样的出身也要犹豫再三了。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也不再惺惺作态,或是装可怜什么的,她低声道:“我错了。郑姑娘,求你原谅我。”
她那样子就仿佛已经被人打了五十大板,磨尽了锐气。
郑蛮蛮其实根本无所谓她道不道歉,她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因此,她也没有多为难褚鸾,只是对杨云戈道:“骑主,我不想看见这个人。”
杨云戈点点头,让褚鸾滚蛋。
后来郑蛮蛮问杨云戈:“你这么做太莽撞了吧。不怕她报复我啊?”
杨云戈听了只是冷笑,道:“那要我借她几个胆子了。”
这话从杨云戈嘴里说出来,就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完全不一样了。以前褚鸾肆无忌惮,是因为她绝对想不到杨云戈把郑蛮蛮放在什么位置上。
她还以为郑蛮蛮是她爹那些可以随便拿捏的姬妾庶女。
可是从这以后,她要是还敢轻举妄动,那她就是不要命了。
她有再大的怨恨,只要有杨云戈在一日,她就得死死的憋着。
然而郑蛮蛮却犯嘀咕。要是哪天杨云戈看她不顺眼了,或者对她厌倦了,那么恐怕第一个迫不及待扑上来弄死她的人,就是褚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