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这么一个念头,在皇上的调.教下,现在大家说话多少都能与朝廷纲纪,还有与现实中的各种困难结合到一起。不过就算再会说,这样触动千百官员利益的事情,还是没有人愿意沾手的,于是下面众人诡异地沉默了。要不是因为这一年多已经知道皇上根本不是能忽悠住的人,而且他要做的事情总是不与流血、就与散财联系到一起,下面的官员还会反驳刘懋两句,可是现在就怕被逮住做了冤大头。
温体仁这时很懂要急皇上所急,他做为首辅不开口也说不过去,“刘大人果然用心了。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刑部的刘大人可能没有注意到。”
温体仁边说边看向了兵部尚书王在晋,“驿站是挂靠在兵部下面的,各路官员住宿驿站的批文也都是兵部发的。所以这里面有所问题,王大人应该多少也清楚一些吧。”
王在晋面上一点也不慌张,他又不是昏官,而是真的知道朝廷是个什么情况的官员,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主张力守山海关,莫要花大价钱建立宁远防线了。也许在军事眼光上,这个策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对于经济利益的权衡上他早就好好算过,不能让对后金的财政投入拖垮了朝廷。那么转到驿站这个问题上,他作为兵部尚书,其实也没有管这件与兵部关联还真不大的事情,但是他却是在前几日这个奏折出来之后,就彻底查了一个清楚。不查不要紧,他一查一口老血也差点吐出来。下面的人都是有本事的,各种来钱的办法里面,驿站也能被他们想到。
“皇上,臣有罪。”王在晋一上来就认了错,要是问题摊开来后,兵部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主管,但受到牵连是免不了的,因为其中涉及的银子数量太大了,每年驿站的开销可以抵上辽东三成的军费了,然而天下的公文传递之事,哪里用得到这么多的钱。“兵部协管驿站之事,为每位要留宿驿站的官员批放勘合,但是臣等没有及时的收回那些批文,让他们有机可乘,滥用公权、侵占公款,为百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这里面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大明没有差旅费这个朝廷财政项目。官员在驿站的开销都是由当地的地方政府支出的,不够用了就问百姓多收点钱,这样的恶性循环后,只会对百姓造成极大的负担。因为没有严格的标准,那么就形成了权利的滥用,所谓的标准就变成了个人的喜好,而地方政府接待上级官员若是不让他们满意,没有做到大鱼大肉、车马成群的排场,很有可能就被穿小鞋了。
兵部能够管的也只是发下哪些人有权使用驿站,但是不管这些经费的发放,所以王在晋也不可能管住这些官员到底花了多少钱,明白来说这就是一个制度上的大漏洞。
“王卿家确实有责任。”朱由检没有与兵部客气,这事情监管不利中绝对有他们的一份,若是及时收回了勘合,多少也能减少一些滥用的问题,“不过这件事情最大责任不是在你们,而是在朕的身上!”
“臣惶恐——”下面的大臣瞬间就跪了下来,大家眼光统一瞄向刘懋,完了,这次又要闹大了。上次皇上这么说话的时候,是谁倒霉来着,藩王硬生生地被掏出了一半的家底,陕西山东等地的四个王府死.光.光,到现在宗亲都不敢再出声了。这次不知道要牵扯到谁了。
温大人快点接话,不要让皇上发火,大家才过了几天后金不来骚.扰的好日子。不要再大兴风雨啊!
温体仁当然没有接话,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砖块,要说这里的清洁工作一直不错,你看宫里面时不时地打个板子,让人血流了一地,但不过一个晚上再来看看,地上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好像在这里伤残的、死了的人都是一场白日梦一般。
宫中表面上看上去干净的都让人不忍心去污染一丝半分,可又有谁能想到这背后的鲜血累累。温体仁这时候有些走神,他忍不住想,若是千百年后王朝不复存在,那么百姓进了这个地方随便看看时,能真明白他们这群大臣跪在地上的心情吗?后人将来看到了红墙朱瓦,也能看到里面的黑影重重吗?
朱由检没有在乎下面的人是真惶恐还是假惶恐,本来他也不想要这么快动手,不过事情不可能按照计划一步步来,或者说硬骨头总是要啃的,藏着掖着怕是避过了一个李自成,却造出了其他的‘自成’们。既然有人敢上这个折子,那就不是用裁撤,这种不治本的处理方式那样简单。也希望大家要降火,还是把矛头对准刘懋的好。
“朕观朝廷对于驿站的问题,有两人提出过可行的方案。一位是海瑞,一位是张居正。诸位你们都考过科举,也都必然也熟知大明几百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曾经的方案不陌生吧!”